“如果不会打扰到你的修行,带上你自然是可以的。”
毕竟是一起从景浩界中出来的,且他也得了那株巨大菩提树的请托,要照看他......
净涪又看了菩提树幼苗一阵之后,目光就转到了张远山身上。
张远山答道,“虽然会有些事情需要先完成交接,但它确实是可以离开的。”
菩提树幼苗巴巴地看着净涪。
净涪笑了笑,“那行吧,等你将这边的事情全都交接过去了,你就跟我一起走。”
得了净涪明话,菩提树幼苗当时就高兴地笑了起来,微冷夜风中,它那顶上冠叶哗啦啦的,几乎将院子里的虫鸣声都压了过去。
到底是夜深了,张远山明日里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与净涪再闲谈得一阵以后,带着五方神鸟洗漱回屋去了。
净涪也自带着菩提树幼苗回厢房了。
五方神鸟站在鸟袈上,看着换上寝衣的张远山从屏风后出来,抖开床榻上的被褥。
“......你不留他吗?”
张远山的动作没有停顿,利索地抖了抖手腕后,就让被褥平整地落在床榻上。
“为什么要留?”张远山很有些奇怪。
但五方神鸟比他更奇怪。
“你我都知道,沉桑界天地内外虽然没有对一直旁观的我们没什么看法,可这几年他们都用尽了心思想要拉我们入局。净涪和尚如果一直跟在我们身边,有我们在旁,没有人能轻易算计他。可他要离开沉桑界天地......”
“你这是要给那些人机会?”
“五方,你想多了。”张远山摇头,“好端端的,我给他们机会算计小和尚算计我们干什么?”
五方神鸟盯着张远山看,显然不怎么相信。
张远山索性就在床榻边沿上坐了,正正对着五方神鸟。
“你方才也在场,又是一双重瞳,应该看得清楚。”他顿了顿,“我且问你。你觉得我出声留人,小和尚就会留下了吗?”
五方神鸟低了低脑袋,虽摇头却还是道,“你可以与他道明利害。”
张远山哈了一声,却是又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与小和尚道明利害,小和尚就会改变主意留下来?”
五方神鸟半眯着眼睛,“他是个聪明人。”
张远山点点头,却道,“你既知道他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这些利害即便我没有明说,他也能想得到。可他仍然拿定了主意......显见他是完全想明白了的。既是如此,我何必要去细问因由,干涉他的决定?”
五方神鸟一时哑言。
张远山却用目光牢牢锁定了五方神鸟,“如果你只是为着净涪小和尚思量,不希望他遭遇什么危险,这倒是没什么。可你若是想要探听他的秘密......”
五方神鸟禁不住张远山的目光,不自觉地躲了躲。
“我劝你打住。”
张远山最后的那一句话有些淡,淡到让五方神鸟发怵。
沉重的静默瞬息间霸道地侵占了整个屋舍。
好半响之后,五方神鸟才近乎呢喃般地道,“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小和尚也知道。”张远山瞥了他一眼,脱了鞋袜,掀开被褥躺下。
就是因为他们都知道,所以才没有在这方面对五方神鸟有过多的言语,但......
“我想,我需要再一次提醒你。”
“五方,净涪是我认定的道友。是我认定能与我在道途上相互携扶、相互支持的友人。”
“我希望你日后与他相处,还得更注意一些。”
“这样的提醒,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五方神鸟听着张远山的话,静默许久,才低低应了一声,“是。”
听见五方神鸟的话,已经在盖好被褥睡下的张远山忽然侧了身过来,正面对上他,带着些好奇问五方神鸟,“五方,你觉得小和尚这一次可以光明正大离开的倚仗是什么?”
五方神鸟默默地望着他。
张远山似乎完全没有发觉自己有什么不妥,只又继续问道,“你也不知道吗?要不要来猜一猜?”
五方神鸟盯着张远山半响,见张远山始终坦荡,到底还是败下阵来。
“佛门的尊者吧。”他道,“或许是阿难,又或者是迦叶?”
谁知道呢?
“嗯......”张远山拖长声音作判断状,片刻后也道,“我也觉得会是佛门的尊者......而且很有可能会是迦叶。”
“毕竟迦叶曾经帮着他出手过。”
“如果是迦叶的话,那也挺不错......”
张远山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到得最后,竟是安静了。
五方神鸟就着屋中的灯火往张远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张远山双眼紧闭,呼吸绵长,竟是已然熟睡。
定定地看得张远山半响后,五方神鸟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又悠悠出神过半响,才将脑袋压在羽翼下,同样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