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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407)

“皇上让你认一认,那天晚上意图害你的可是此人?”

张彩这才斜睨了一眼刚刚进来时就看到的那个五花大绑的汉子,目光在其脸上停留了许久,又在人的驼背和肩膀上端详了一会儿,最后低下头说:“回禀皇上,臣之前借着火把的光看清了他的头脸,再加上驼背和肩膀不差,应该就是他无疑。”

“好,很好!”朱厚照深深吸了一口气,竟是怒极反笑道,“都说这些臣子行事端方为人仁恕,原来就是这么个仁恕法!徐勋,你给朕去见闵珪,给朕质问质问他,他都一大把年纪了,竟然玩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还要不要这张老脸!”

徐勋冲张彩使了个眼色,见张彩沉默片刻就蹑手蹑脚退了出去,他又冲李逸风打了个手势,等人把江山飞也押了下去,他这才低声对朱厚照说道:“皇上,闵大人毕竟是四朝老臣,如果这样直接去质疑,只怕到时候那风波就控制不住了。皇上不要忘了,天顺六年这一科群星璀璨,如今内阁部院中,就有李阁老,兵部刘尚书和刑部闵尚书这三位,至于侍郎和副都御史这一级恐怕更多。再加上乡党,那还得算上谢阁老,况且这事情牵连到弘治十二年的科举弊案。”

朱厚照从前因徐经的事牵连出鞑子奸细,也曾经听徐勋说过当年的事。尽管如今那个所谓的鞑子奸细被证明是江山飞,可他也并未因此责难。此时此刻,他有些恼火地蹙紧了小眉头,没好气地瞪着徐勋道:“那这么大的事情,你就让朕继续忍着?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就是这个闵珪,压着郑旺那几个混账迟迟不处决,分明是居心叵测!”

“皇上息怒,臣并不是让您忍着。”徐勋微微一笑,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皇上,与其让臣去传旨,让闵尚书下不了台或是恼羞成怒,还不如让其主动上书请求致仕。只要刑部不是他管了,继任的尚书必定不敢违抗圣意,这郑旺的事情顷刻可决。”

“致仕?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朱厚照恼怒地一屁股坐下,气咻咻地说,“朕就看不惯他们这些人明里一套暗地一套的做派,伪君子!”

“皇上,您不能明里派人去申斥他,可这案子臣没有说不审啊。而且,闵尚书若是莫名其妙上书致仕,亦或是一上书请致仕皇上就准了,难免让人说您不体恤老臣。锦衣卫侦破了这么一场大案子,皇上出巡撞上,接下来自该三司会审。索性大理寺、都察院、刑部,加上锦衣卫一起上,这事情越闹越大,总有御史会上书弹劾,闵尚书自然少不得一而再再而三地请辞,如此皇上推拒再三后轻飘飘一准,再流露出一点风头,就说当初曾经亲自审过这江山飞,可最后还是移送三司会审,不外乎是为了爱惜老臣名声,那时候就谁都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朱厚照的眼睛终于为之大亮,突然竟是一拍大腿道,“让他有苦说不出,而朕拼命装好人?徐勋,你真是太狡猾了,太奸诈了!”

“多谢皇上夸奖!”

徐勋笑眯眯地躬身谢过,君臣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要多奸诈有多奸诈的笑容。而正当徐勋要告退出去吩咐李逸风等人预备收拾人马回宫的时候,朱厚照突然又开口叫住了徐勋,迟疑地问道:“对了,这刑部尚书要是空了出来,徐勋你觉得朕补上谁好?”

“哎呀,这个臣可不太在行,臣的夹袋里头可没有这样的人才。”徐勋二话不说推了个干干净净,见朱厚照有些懊恼,他便又笑着补了一句轻飘飘的话,“刘公公如今是内官监太监,今儿个咱们把他撇在闲园,他铁定是要不高兴的,皇上何不干脆问问刘公公?”

“啊,你说的对,朕把刘瑾给忘了!”

朱厚照用力一拍脑袋,立时连连点头,心里盘算着只要刘瑾提出来的人选不离谱,他便可以答应下来,这也可以弥补一下之前一时冲动就把司礼监给了李荣掌管,让同样伺候了自己多年的高凤落了空,刘瑾也大失颜面。当然,要是刘瑾提出的人选很离谱,他就可以狠狠训斥其一顿,这样也可以让其知道自己不是好糊弄的。

他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眼见徐勋行礼之后大步先出了门,不禁越发觉得徐勋鬼主意一肚子是不假,可这片不为自己的公心实在是难得再难得。

当刘瑾得到消息带着一干内侍和护卫从闲园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宣武门大街上的军士已经全都撤干净了。此时已经是申正,日头早就偏了,可即便如此,他仍是出了一身燥汗,浑身黏糊糊的不舒服,再加上心火高炽,这手一抹额头,放下一看就全都是油。他随手在身后一擦就进了那家小酒肆,见徐勋不知道往哪儿去了,而朱厚照正在自己穿外袍,他便慌忙快步走上前去,利落地服侍了起来。

“刘瑾你回来啦?”朱厚照看见是刘瑾,立刻笑得眉毛都弯了起来,“朕之前和徐勋把你撂下这么久,实在是对不住你,朕给你赔个不是,你就别放在心上……”

“不不不,怎么敢让皇上给奴婢赔不是!”刘瑾嘴上慌忙推辞,心里却仍是大为郁闷。然而,小皇帝的下一句话便一下子让他呆若木鸡。

“对了,朕打算给刑部尚书换个人,你有没有什么好人选?”

刑部尚书!

刘瑾只觉得脑袋轰然巨响,一时竟是讷讷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茬。直到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两句,朱厚照才漫不经心地说自个问徐勋,徐勋却说不妨问刘瑾,他才一下子激动了起来。相比自己被晾在闲园好几个时辰的恼火,若有这样的补偿,那点时间算得了什么!焦芳如今已经是吏部侍郎,论资格论才能,要补上刑部尚书的空缺简直是顺理成章,到时候他夹袋里可就有一个正二品的部院正堂了!

第四卷 锋芒毕露时 第358章 正德长大了

虽是挂着姑苏客栈的招牌,可位于宣武门外大街西边西斜街的这家小客栈,东家和掌柜却都是地地道道的京城本地人。不过请的大厨是姑苏人,这菜肴的口味不免偏甜,对于京城人来说,只能偶尔尝个鲜,可对于往来南北的客商和士子来说,这在异乡尝到家乡的滋味,自然是亲切得不能再亲切了。

唐寅因丢了功名,也不好意思再去住家乡大户所办的苏州会馆,在外城寻觅打听了一阵之后,就在这姑苏客栈落了脚,除却听的都是些北方的方言,吃的却都是道地的苏州风味,他自然大为满意。这几天他一改以往东游西逛的习惯,在屋子里潜心写东西,一时连外头饭堂都不太见他的人,这饭菜都是直接送到房中。

此时此刻,他正聚精会神地给桌上那一幅图上颜色,可偏巧就在这时候,外头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想起书童唐中被自己差遣去书斋买笔了,他虽有些不高兴,可还是撂下了手中的笔,擦了擦手就上前去开门。可是,那两扇大门才一拉开,他就愣住了。

“徐大人?”

“怎么,是我这一来太贸然了?”徐勋微微一笑,就侧头看着一旁的朱厚照一眼,这才引见道,“上次问伯虎要了你的那些画作放到闲园,打算到时候瞅个空子办一次斗画,谁知道我这表弟缠着我要一睹为快,我就先带他去看了看,结果倒好,他一眼就相中了其中一幅大作,一定要见你一面求你割爱给他,我被他缠得没法,就带了他来。”

发现就只徐勋两人,而楼下寂然无声,唐寅心中一动,随即就笑着侧身请两人进来,一面关门一面说道:“都是在苏州闲了这么些年,随手画的,谈不上什么大作,徐大人实在是过奖了。”说到这里,他就转过身来,才要说话就发现朱厚照自来熟似的东张西望,随即竟是站在书桌前端详起了那一幅他尚未完成的画,他一时不禁面色古怪,干咳了一声才说道,“胡乱涂鸦几笔,不登大雅之堂,公子还请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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