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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攻略(675)

无论李贤还是霍怀恩抑或是谢扬,都已经认可此次功劳全归程务挺,因此即便心中不是滋味,程务挺还是硬着头皮接受了这样的高度赞扬,顺便领回了自己的赏赐——锦袍一件,金带一条,外加御制进贤冠一顶。这都不是能够分给别人的东西,因此他拿回去的时候,更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程务挺突如其来的拜访让李贤吃了一惊,听明白人家的说法后,他更是觉得这看上去沉稳的家伙可爱得紧。这当官的侵吞别人的功劳司空见惯,像程务挺这样的着实少见,可以说几乎绝迹了。于是,他立刻就把谢扬和霍怀恩叫了过来,而那两人一听说程务挺居然为了这事耿耿于怀,都陷入了某种呆滞状态,要说不感念那绝对是假的。

不消一会儿,李贤就看到那三人开始称兄道弟,这一高兴难免露出了自得的表情。结果这表情给程伯虎和薛丁山看到了,少不得双双在那里指指点点,无非是说某人又被忽悠糊弄云云。至于不远处窥见这一幕的屈突申若等众女,也同样是嘻嘻哈哈。

这是第几个已经数不清了,反正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已经没什么好惊奇了!

路上的几天李贤过得清闲而逍遥,毕竟,长安城有两个留守的宰相,洛阳城有上官仪带着裴炎郝处俊三个宰相,又有一个精通笔头子的刘祎之随行咨议,基本上没他什么事。最后,整个数千人的队伍以十二天没丢一件东西的光辉成绩抵达洛阳城,羽林军从上至下全体褒奖一次,额外赏赐了不少东西,这谢扬便正式补进了羽林军,直接归程务挺统管。

昔日赫赫有名的太行巨盗,就这么混进了羽林军。

虽说洛阳修文坊的宅子一直有人管有人打扫有人修缮,可因为很久不曾住人,要打理成最佳状态少不得需要一定时间。但仅仅在抵达洛阳之后的第二天,李贤就接见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刘仁愿。

刘仁愿是什么人?最初的熊津都督府都督,东征高句丽之战的新罗方面军总协调人,之后戴罪立功镇守百济。然而,在这一天见到李贤的时候,昔日那位声音洪亮人也硬朗的将军,现在看上去却是白发斑斑一片老相,瘦削的身材罩着宽大的便服,愈发显出了憔悴。就是昔日跟着他前往海东的那几个亲兵,也是一脸的垂头丧气。

而这一位说话亦是开门见山:“殿下,我如今已经削职为民,他们跟随我风里来雨里去,出生入死过无数回,我却没法给他们谋些什么,只能求殿下看在昔日那些情分上帮忙安置了。”

这话说得灰心,李贤听着更不是滋味。要说大唐的奖惩制度也确实很严格,这打了胜仗固然升官快,但一旦有错那贬斥也绝对凌厉到底。想当初程咬金一次葱山道大战败北,就一下子成了庶民,那还是太宗凌烟阁功臣,就不用说刘仁愿只是区区功臣之后了。

他奇怪的只是,明明是戴罪立功,怎么就忽然削职为民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母子需要随时联络感情

洛阳宫的规模既比不上大明宫,也比不上太极宫,但胜在禁苑之中水系繁多,便于赏玩,所以甫临此地,又是春季大好时节,李治便常常泛舟游玩,还不时稍带上几个儿女。至于武后对这些玩乐的事情素来不怎么上心,却也不好扫兴,但每每看到儿女齐全,心中自也荡漾着一股温馨的意味。

洛阳是武后最喜爱的地方。虽说大明宫也很合她的心意,但问题是大明宫在长安,她却总觉得呆在长安的感觉很压抑,仿佛所有文武官员都在准备挑她的毛病。所以,此次东行固然是丈夫李治的主意,她也在一边吹了不少风。

遥想当初封后不久,她和李治一起回并州祭祖,然后在洛阳住了一阵子的那段时光,竟是仿若昨日,几乎很难想象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旧事。如今重临故地的时候,她已经韶华不再,而且居然已经是太上皇后了。

名号的区别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她对朝廷的掌控能力。多年的沉浮生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诫她,如果没有实质性的影响力,什么尊荣都只是一场空。就在此次来长安之前,李治后宫最后一位妃嫔徐颖也因病去世,从此之后,这曾经粉黛三千的后宫货真价实只有她一个人了。

丈夫是太上皇,长子是皇帝,次子是储君,按照常理,她应该觉得位置稳若泰山,可她就是觉得这远远不够。时时刻刻萦绕在脑海的危机意识,是她得以多年屹立不倒的最大倚靠,如今自然也不例外。

“咦?”

武后被身后的一声惊咦惊醒,随即没好气地问道:“什么事情这么一惊一乍的?”

阿芊沉默片刻,方才嗫嚅道:“奴婢瞧见……瞧见有一根白发。”

她本以为武后会皱眉恼怒,谁知坐在妆台前的武后却晒然笑道:“贤儿当初那两句诗说的好,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我如今都已经一把年纪称太上皇后了,一根白发有什么了不得?”

阿芊正想回答,却不料斜里忽然撞出来一个声音:“哪里有白发,看我为母后拔了!”

武后愕然回头,见李贤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闪出来,顿时露出了笑容。还不等她开口问什么,却只见李贤把阿芊挤到了旁边,竟是装模作样地找起了白发,最后却摇头晃脑地说:“看,母后果然是太过操劳,连白头发都急出来了!”

他随手拉过一个锦凳在武后旁边坐下,然后笑眯眯地说:“母后可曾听说过,葛洪在《抱朴子》中有云,芝麻能除一切痛疾,使身面光泽,白发返黑,齿落重生。这制法也很简单。”

他目视阿芊,口若悬河地报说:“芝麻三斗,蒸熟后晒干,用水淘去沫再蒸再晒,如此反复九次。去皮后炒香,捣三百次打成粉末,用白蜜或枣膏调和,制成小丸。每日晨服一次,每次用温酒送服一丸。忌食毒鱼、狗肉、生菜。服至百日,能除一切痼疾,一年身面光泽不饥,二年白发返黑,三年齿落更生,四年水火不能害,五年行及奔马,久服长生。”

他这话一说完,立马招来了武后的嘲讽:“还道是你真的记得抱朴子,人家分明是说一日三丸,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一丸?还有,那三百次的道理从何而来?”

李贤没想到武后记得如此清楚,却也不怵,轻轻挠了挠脑袋便笑呵呵地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到了书里的东西便打了折扣,否则若是人人长生,又何来的丹家?这芝麻最是利肾润发,母后既然辛苦,这补一补也是应该的。”

话说到这里,阿芊忍不住噗哧一笑,见母子俩同时转头看她,她便笑盈盈地屈膝一礼:“奴婢只是觉得殿下实在过于小气,陛下是什么身份,居然也学那些小家小户的用芝麻补身子。”

李贤对此却不以为然:“咳,合适方才是最好的,我可不像某些冤大头,不求最好,但求最贵,要当败家子也不是这么当的!”

自己儿子的脾气,武后自忖没人比她更了解,当下不禁莞尔:“谁都知道,你就是时时刻刻惦记着一条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个穷鬼,谁能想到你是个大财主?”挥挥手示意阿芊暂且退下,她这才不无戏谑地问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么忽然进宫来,总归不是为了这么一条方子吧?”

“我来看望一下母后不行么?”李贤涎着脸答了一句,发现武后依旧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只得嘿嘿笑了一声,“知我者母后也。昨儿个刘仁愿到我那里去了一趟,我只是想来问问,这老刘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刘仁愿,武后那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她并不是一个大肚量的人,但素来却牢记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必定制人无法翻身。由于李义府的缘故,无论是刘仁轨还是刘仁愿都不是她喜欢的人,老刘头如今正如日中天,她不好表现得太过,可刘仁愿这条落水狗不打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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