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你……”我连咬牙切齿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瞪眼：“你快捣乱了！我要过去看看哪，搞什麽鬼！”
姜明摇摇头，打横把我抱起来，回身放在床上。
“我难道还会害你吗？这会儿你去插嘴百害而无一益，让他们自己把话说清楚，是分也好，是合也好。爱爱恨恨，生生死死的，归根结底得他们自己料理，旁人……”姜明一笑：“就算是你，也帮不上手。”
？
我眨眨眼，盯著姜明看。
他说的话……我，怎麽，不大明白？
“当年苏回谰化名胭脂混上蜀山，你师傅去游未归，你大师兄……嘿嘿，”姜明冷笑两声：“持身甚正，见她弱女可怜，就吩咐她在佃户家里将养生活。一来二去，真是郎情妾意，真真假假的也不知道是唱了哪一出落。後来呢，掌舵的总算回山，狐狸精见事情不好，来不及说别的，急匆匆露了本相，放出狐媚手段盗了你家大师兄的一点真元，揣著你跑了。”
我越听越糊涂。
姜明这说的是哪门子的账啊。
“後来苏娘子生下你之後功力大减，阴沟里翻船被那个姓莫的小酒疯子捉了回去。你师傅见这个狐狸精真是眼红的要滴血，二话不说就把她打进锁妖塔里去了。”
我呆呆的补充：“你还把我抢了去扔山里。”
姜明叹口气：“你倒没忘了这个。”
我一半迷糊一半清醒：“你……你是说，大师兄他……是我爹？”
姜明重重点头：“正是啊。可惜你长的象妈不象爹，不然的话还用得著猜想这麽久麽？”
“姜明，那我该……怎麼办？”
他坐在床沿脱下鞋子，然後抖开薄被把我们一起盖住。
“这个不用你去烦恼，我想他们两个人会比你还烦恼。”姜明笑著摸了一下我的头：“快睡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
“说的容易，又不是你遇到这样的事……”我嘟囔著：“我睡不著啊……我，我妈他们现在，在说什麼呢？”
姜明笑著把一手盖在我眼睛上：“天都快亮了，你是不是不想再睡了？”
“嗯，我心裏很乱啊。”我挑挑眉梢：“这种时候怎麼能睡得著觉啊。”
“那，那就不睡。”姜明重又坐起来：“来温习一下你学的法术吧。这些天也没见你用功，到底学到什麼程度了？”
我勉勉强强集中注意力……真惭愧，口诀都快忘光光了。
嗯嗯，风咒是这麼说的，我在心裏默默的想了一遍，手指一点前方的帷帐：“起。”
一阵清风吹过般，帷帐荡出细细的波纹来。
我转头冲姜明一笑：“有成果吧？”
姜明啼笑皆非的揽住我：“很不错了，不过……与人动手过招却还嫌不足。”
他说的还是太客气。何止不足，就我这麼两下子，给人吹风呢还是扇凉呢？就这种微风轻拂似的，能把对方放倒吗？
我有点郁闷，在仙剑世界裏没有功夫实在是太无奈了。
“好了，别想太多了。和我说说，在你曾经听过的传说中，接下去会发生什麼事情？”
我抱著头：“嗯，接下去的话，李逍遥会从十年前回来了，带回了水灵珠。这样五灵珠就集齐了。再加上凤凰蛋壳和麒麟角，灵儿会顺利生下女婴，然後，阿奴，灵儿还有逍遥，一起去打倒拜月教主……”
姜明看著我，脸上带著温和的笑意，手伸过来揉揉我的头发：“感觉的确很奇妙，是不是。”
“嗯。”我重重点头。
“渴了吗？”
“有点儿……”我想往床下爬：“在床上聊天容易口渴，我去倒水来。”
“不用。”他微笑著一伸手，桌的茶壶自己飞了起来，歪著壶嘴向茶杯中注水，然後他手轻轻招了一下，茶杯稳稳的朝我们飞了过来，落在他的手心，一滴都没有溅出来。
“姜明你真棒。”我笑嘻嘻的把茶杯接过来：“哎，你原来也是蜀山派的嘛，应该也只会练剑……怎麼你的法术学的这麼好？”
他摊开手：“这个并非朝夕之功。不过我的法力不是正路得来的，你忘了……我做过交易。”
“嗯。”
“你的法力天生就很强，只是还需多加修习。”姜明轻声说：“你可是狐仙後裔啊。”
我笑眯眯的攀住他脖子：“真的？你这麼说，我就欣慰多了。嗯。姜明，你现在和我妈……不再互相仇视了吧？”
姜明一笑：“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如果我还记仇，怎麼又把她从锁妖柱上放下来呢。”
我忽然想起件事：“嗯，你在京城还帮我妈进皇宫去呢……那会儿你们见面，有说什麼吗？”
“也没有说什麼，我问了下她如何被关入锁妖塔，还有，将来有什麼打算。”
“我妈……她也吃了不少苦。”我想起来觉得心中有些凄凉。
“的确是，於世沈浮，苦多乐少，所有人都在奋力挣扎。”姜明叹口气：“但是，希望还是有的。将来……总会比现在更好。我在塔中良久，没有什麼欲望，也没有什麼希冀，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是活著的，那时我不会想到，我的生命中还会出现一个你。”
唔，我存在的意义有这麼伟大？姜明以前没和我说过这样的话，现在却突然这麼说出来，我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远远的听到雄鸡啼鸣，不知不觉窗上已经泛起微微的亮白。
门上有人轻轻敲了两下，我愣了一下，姜明笑而不语。
是谁呢？
“还真，你在吗？”
是大师兄……呃，他，他的声音。
看看姜明，我应声：“在。”
把衣服穿上，头发用手耙了两下，我拉开门。
晨曦中，他站在门口，脸上是一种温柔又沈静的神色。
这张脸是从小看到大的，但是……今天早晨再看，却有了一种崭新的，完全不同的意义。
他轻声说：“还真，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向他点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麼。
“你，是不是先梳洗？还是先吃早饭？”他破天荒的有些局促：“不用急，我等你……”
“我洗把脸。”
他定了一下神，点点头说：“好，我就在前面堂屋裏。”
“我好了就过去找你。”
他转身走了，步伐有些发飘。我回头看看姜明，他朝我一笑，淡定的从容多少让我心情也静了不少。
“我看看我妈去。”
姜明点点头，我横穿过中庭，我妈的门关著，我敲了两下，喊：“妈，你醒了吗？”
这话多少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出这种事，我妈怎麼可能睡得著呢。
“我这会儿想一个人静静。”
我愣了下，手抬了起来，却没有再敲下去。
“妈，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去忙你的去吧。”
我妈……她没什麼吧？
姜明也起来了，倚著门对我一笑：“你先去梳洗吧，昨晚上恐怕谁也没睡好，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我转身走近他，小声说：“不会有事吧？”
姜明说：“不会的。苏娘子多少逆境都过来了，这件事情不会令她怎麼样的。”他下巴扬起来，意指著前面堂屋：“倒是那裏，你还得过去。”
忽然身後门吱呀一响，我回过头来。
我妈浑若无事的站在门口，衣饰鲜豔，容光慑人。
我嗫嗫出声：“妈？”
“快去洗脸吧。”
热气腾腾的早点摆在桌上，可是一直摆到凉透，谁也没动一筷子。
我只觉得象做梦一样。我从一个被扔在山裏的孤儿，一点点的发现自己的身世。原来我有父有母，那个把我扔在山裏的人，现在成了我的爱人。
这世界真的很奇妙。
我左手边坐著大师兄，右手边坐著我妈。
其实只差最後一层纸，大家都没有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