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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2部全)(28)

杨丹嗯了一声,说:“辛苦你们了。”

“哪里的话,听公子差遣是我们的荣幸……不过……”它踌躇了一下。

杨丹敏感的抬头:“有什麽话只管说。”

“庄里面也有我的们的同族的。後园有一对鹤,前面有画眉和鹦哥儿,它们一直被养在庄里,公子若问这庄里的事,它们本该能知道的更详细。”

杨丹微一思忖:“可是我并没有在庄中……”

“是啊……所以我刚才才在想著该不该说,”夜枭犹豫著:“从今天早上,它们就一声也没出过,似乎是都睡著了。”

杨丹疑惑的挑高眉梢,夜枭忙说:“它们没有性命之忧,我能感觉到它们的气息。我们时常互通消息的。只是,只是它们一直不出声……我想,”夜枭低声说:“它们或许是受了惊吓也说不定。”

“受惊?”

“是。”夜枭说:“虽然说人们的事不关我们相干,但是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

杨丹吁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那麽我就不多耽误公子的时候了。公子若还有吩咐,只管唤我前来。”夜枭慢慢退开,随即展翅掠走。

看来,解铃仍须系铃人。

这个症结,多半还是在柳庄之内。

他主意拿的快,身形在暗夜中仿佛一片浮叶般轻飘,掠过院墙,又落回庄内。

庄里点著许多灯火,然而那一派凄凉气氛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去的。

杨丹似有所觉。

阴山令主,一代豪雄,却如此横死。

以前听爹爹说过笑话。当官的人死了老爹老娘老婆都无所谓,全是喜丧,车马盈门,吊客不绝。但是当官的自己万万不能死,一死就是树倒猢狲散,再也没盼头儿了。

这里冷冷清清,刚死过人的宅子里总有种压抑,也许是人心的的惶恐……

但是,的确没有鸟虫鸣叫之声。

一团沈沈的死寂,让人心生不详的预兆。

杨丹的身形与夜色仿佛合为一体,没有一点声息。

那间设了灵堂的厅外面有大树的浓荫,即使有人走到树下来,只怕也发现不了他。

厅堂的窗子敞著,烧纸的味道,伴著细微的纸灰从窗子里飞出来。

一并透出来的,还有人在低声说话。

“师兄,你有什麽打算?”

“我爹虽然收回阴山令,但是也只是对你一时生气,你写贴子的时候,为什麽不写你的身份了?你已经不认自己是他徒弟了吗?”

“不是。”

易钧的声音有些哑,可见这一天,对谁都是很难受的一件事。

风吹动树叶,有一片直飘起来,落在杨丹肩上。

他一动不动的侧耳倾听。

这庄子的确不太对劲。

可是究竟古怪在什麽地方,他又说不上来。

柳冰的声音传出来:“师兄……我知道你讨厌我……”

易钧口气疲倦:“没有的事。”

“那你把那些报信的贴子改过来吧。”

“都已经写好,不用改了。想必旁人也不会都注意这个。”

柳冰忽然提高声音:“你就是想与我撇清关系是不是?”

易钧的声音也高了一度:“师妹。”

柳冰住了嘴。

过了一会儿,又说:“那人走了?”

杨丹心里微微一动,柳冰又问了一次,易钧隔了半晌才说:“走了。”

柳冰呀了一声:“怎麽真走了……我不过是随口说说。”

易钧岔开她那明显的假意的话,直白的问:“师妹,雪盗究竟是不是被你杀了?”

杨丹心中一紧,连呼吸都停了,只听到柳冰说:“没有。”

易钧追问:“那他怎麽会无缘无故的不见了踪影?”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柳冰发起火来:“你是我师兄吧?就总偏帮著外人!他不就是生的好,还有什麽?你是男子他也是男子,你还想什麽邪事不成!”

易钧怒喝:“师妹!”

屋里的声音又停了,寂静如针一样扎刺人的耳鼓,这种不自在的沈寂,令人觉得喘不上气。

“爹尸骨未寒,你就要欺负我吗……”柳冰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却软了,带著哭腔:“师兄,你究竟还是不是我师兄?咱小时候,你带我去抓鱼,逛集市,因为我和别的孩子打架……後来,有什麽事你都帮著让著我……师兄,你以前说过,等我们大了,你就娶我的。”

又是长久的沈默,然後杨丹听到易钧说:“好……”

柳冰反而愣了,声音呐呐的:“啊?”

“等师叔他们来了,我就禀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成亲。我会好好照顾你。师妹,师傅若是在天有灵,看到我们相依为命,好好过活,想来,他也会安心。”

柳冰的舌头打起绊来:“师兄……这……你,你心里不是喜欢那个杨丹的吗?”

易钧的声音很低,但是杨丹耳力特别的好,一个字也没听漏:

“我和他,是不可能有什麽了。师妹,我会好好对你的。”

他的声音象烧过的灰,没有一点力气和热度。

杨丹的手扶著树干,觉得心中微微发酸。

易钧的心意,他并非不明白,不理解。

可是,就象易钧说的。

他们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他们身份有别,寿数相差的天高地远。

杨丹的那颗心,也早就放在了一个他不想再回去的地方。

他也没有什麽,可以给易钧的了。

“师妹,你先睡一会儿吧。”

“我,我不困。”柳冰反过来说:“我下午睡了,师兄,你歇歇去吧。明天若是来客人……还得你来招呼。”

“我不困。再说,这第一夜,是一定要守的。”

然後厅里又沈默下来。

杨丹可以斜斜的从窗口看到一点厅内的情形。白幔已经挂了起来,下午才赶著采买的棺椁陈在厅中,两个人守在灵前,低头头垂著肩,一副颓唐景象。

“对了,师兄,”柳冰忽然问:“阴山令呢?在你那里麽?”

易钧茫然的抬头:“没有啊,师傅带回之後,我没有见过。”

柳冰喃喃的说:“可是爹身边没有啊……是不是丢了?”她声音忽然高起来:“难道是被人偷了!肯定是那个杨丹对不对?”

易钧皱起眉来:“师妹,不要瞎说了。杨丹他不会做这种事情。”

“你又知道了?你替他担保?”柳冰站起身来:“你就护著他!你就一直护著他!你心里到底就装著他是不是?那你还娶我干什麽?你和他好去吧!”

柳冰大步走到了门口,喊道:“来人,来人!”

喊了两声,并不见有仆人过来,她声音尖厉起来:“人呢?都死到哪裏去了!来人!”

“师妹,因为师傅的死因还没有查清楚,所以大半的人已经看管起来了,内院没剩什麼人。你要有事,明天一早再喊人吧。”

“看管什麼!我自家的奴才我信得过!倒是你!那个杨丹妖妖娆娆来历不明,要说我爹的死他者嫌疑最重的一个!你倒好,把他给放了,把我家的人看起来!你,你……”柳冰气得浑身发抖:“你和他是不是一夥儿的?你记恨我爹说要赶你出门,所以你和那个妖精……”

“啪”的一声响,在夜裏传出很远。

柳冰捂著脸愣住,易钧则是抬著手愣住。

两个人都是一脸震惊。

柳冰半天才反应过来,啊的一声大哭起来:“你,你打我……你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你现在就和我动手!我爹还没入土呢!你,你,你滚,滚蛋!快滚出去!”

易钧一脸的无奈,手慢慢放下来,低声说:“师妹,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是我不对。不过,你也不要再胡猜乱想的了。师傅在世的时候不也说过你吗?你不小了,骄纵的性子也该改一改。师傅在时可以护庇你,包容你。可不是每个人都象师傅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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