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翔(2部全)(46)

杨丹心里仿佛有一刻全是空白,然后他问:“什麽地方?”

“反正不会太远。”水静抹抹额上的汗,站到窗口向外眺望:“这要看那人的功力了。越是功力深厚,距离可能就会更远。”

“那人是怎麽办到的?”

“这个说穿了其实也不难。”水静有点郁闷的把窗户关上:“只要你这个小朋友的身上有原本从那人身上吸取的元气,那人想要再夺回去一点都不难。”

杨丹站在原上不作声,水静活动一下手指:“好久没动了,还真是不适应,好象有点要抽筋似的。哥哥,哥哥?”

杨丹走过来,替他揉捏手指:“辛苦你了。”

“噫,你干嘛和我客气。”水静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蹭蹭:“那个……”

“嗯?”杨丹没有抬头。

“哥,你说是不是易钧……做的?”水静小心翼翼的低声问。

杨丹继续替他揉著手指,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

取了药来给柔碧服下,水静又在房间里设下禁制,才算松了口气。内侍在一旁察言观色,机伶的过来说备好了茶点。

因为午饭没怎麽吃饱,又费了半天力气,水静狠狠塞了一通糕饼,吃相甚是可惧。等他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杨丹只端著一盏清茶,半天的功夫一动也没动。

“哥?”

杨丹的目光从虚空中收回来,落在他身上。

“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杨丹点点头:“我知道,静静真是很厉害的灵师高手。”

“嘻嘻,倒不是为这个。”水静放下没吃完的饼,招招手,一旁的人急忙端上漱杯和温热清香湿面巾:“我是说,你别再想那个易钧的事儿了。如果刚才的事真是他在捣鬼,那他现在肯定是乐不起来的。”

杨丹的注意力终於被他全吸引过来:“这是为什麽?”

“嗯?这个啊,”水静擦完手把毛巾掷下来:“因为上午就有人去找他麻烦了,虽然我不知道怎麽到现在还没有什麽动静。不过你放心,肯定会有结果的。”

杨丹一下子明白过来。

“是淮戈?”

“是啊。”

“被挡回来了?不可能!”歇斯底里咆哮声在狭窄的屋里回荡。

易钧看著已经有些癫狂的师尊,垂下了眼,一个字也没有说。

师尊再不好……也是他的师尊。

他只觉得有些恍惚,很不真实。自己不真实,师尊也不真实,外面阳光灿烂,屋里却幽阴晦暗,不知道是外面的阳光虚幻,还是他们的存在如此不实。

他做了一个美梦,很美的梦。

在梦里,他可以说爱,可以亲近他一心想要接近的人,可以把自己当作无根无据,为他而生为他而存在的。

可是转过眼来他就要从美梦中醒来,他不是无根无凭的一缕游魂,他有师妹,有师尊……他有的时候甚至很羡慕那个媚鬼,他记得他叫柔碧。眉眼很秀美,身姿总带著妖娆的样子。

身在梦中,因为自己也知道这是一场梦,尽早都会醒,所以加倍的小心爱惜。

身在梦中,却也知道这是一场梦,自己无论如何努力,和那人之间也不可逾越的沟壑,仿佛天堑。

杨丹……他是天之骄子,生下来就站在云端之上。

那是他用尽一生的爱恋和心力,也攀不到的地方。

而现在,这个妄想……似乎以可以看得见的速度,慢慢的割断了。

师尊老了。

他这麽想,真的老了。

他还记得自己拜师的时候,师尊那样霸气不可一世的样子。可是似乎也就一转眼,霸王也是白发苍苍。

柳冰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旁,刚才父亲柳铣和易钧在施法的时候,她在一边看护,可是一直都是这样心神不属样子。在她的心中也充满迷惑。怎麽会……一切怎麽变成今天这样的呢?父亲死了,可又活了。他为什麽诈死呢?自己和师兄成了亲,但是又象比以前更疏远了。父亲让自己和师兄那样一搭一唱的作戏给那个人看……师兄喜欢那人。

无论怎样柳冰都不想承认,自己不如那个人。可是隐隐的心底,她又知道,自己真的不如,远远不如。以前就知道那人品貌绝俗,剑法高超。但是他毕竟来历不明没,他也不配和师兄在一起。可是世间的事情仿佛在照镜子,一转眼所有的景物全倒了个儿,那人原来如此高贵傲岸……他们同他怎麽比?没有办法比。

失败了。

刚才父亲作法失败了,师兄面色灰败,父亲好象看不到一样,问也不问一声。

要是平时她一定上去扶持安慰,关心呵护师兄。

但是她就这麽坐著,一动也不想动。

父亲叫骂了几句,忽然闭口不言。

沈闷的屋里忽然静的有些怕人,父亲呼哧呼哧的粗喘,他的功力早已经大不如前,在来帝都之前又受了伤,可是问他怎麽伤的,他又不说。

柳冰觉得心跳的很快,越来越快,象擂鼓一样。

屋里闷的象一口坟……

仿佛就要来一道惊雷,将这一切都劈斩断开。

所以当外面真的响起劈雷似的声响时,柳冰反而不慌不怕,她只觉得如释重负,一切终归要结束了,躲躲藏藏的生涯,没有什麽指盼的前路。

该来的早晚会来。

外面设的坛子被破掉了。

然后听到好象是门破墙塌的声音。这一片混乱中,一个清朗凌厉的嗓音听的特别明显:“竟然在帝都内明违禁令设阴坛作法?屋里人还不出来?”

到头了,一切都该到头了。

柳冰慢慢握紧手中的短剑。

师兄浑浑噩噩的站在屋里,父亲已经狂吼一声冲了出去。

淮戈站在院子中,来了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来不来都是一样的。这里已经有三四路人马牢牢的看死了,坐镇的是都宫中军中数得著的人物。

“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那人和他一碰头,彼此都是相识,那个人於是也不瞒什麽:“您知道吧,这里人从头到尾就没断过一时,不但没断过,还一天一天的不停的加派来。可是各家都只能看著不能动。但不如您来的巧,一来就捉个现形,所以说人不走运就是不走运呐。”

那人身上穿著便装,看起来象个普通士绅,淮戈低声问:“你主子怎麽说?”

“什麽也没说哪。”那人一摊手:“所以公子要干嘛只管干嘛,与本将不相干。”

说话间屋里人已经冲了出来,那人打个呼哨,竟然带著手下人纷纷的退了。

淮戈手掌一翻,耀眼辉煌的金光如箭般从他掌中激射出来。

与杨丹的银凰令不同,他这块凤令上的明火离光就算是不接触,也会刺瞎人眼。

那人双目流血,已经不能视物,却更加疯狂。

淮戈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想用剑。这屋里人……

他打个手势,要活口。手下的人都十分明白。

但是那个披发的老儿已经势如疯虎,想要将他擒下却不容易。羽族的一个剑手被逼急了,反过身来就要下重手。

他的剑堪堪劈到那个人的背上了,斜里伸过一只剑来,架住了他的攻势。

那个人看上去很年青,但剑路却很老练。

这个人不知道,但是淮戈知道。

他……就是静静说的那个人。

易钧转过头来,目光迎上了他带著探询意味的打量。

彼此都没有见过对方,但是却在这不用言语的目光交流中明了面前的人是谁。

这就是那个令杨丹不知所措的人吧?

淮戈和他自少时起就在一起习武练剑,耳鬓厮磨。杨丹的性子,就算不是十成十的知道,也有八分的了解。若是他心中一点也无意,那麼他早就会把这人远远的遣开,绝不会留在身旁不远不近之地。

若是他心中已经十分有意,那麼以他的性格,就算一千一万个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与这人为敌,他也会站在这人身畔。

上一篇: 未恋歌(出书版) 下一篇: 醒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