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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2部全)(69)

“那也不一定,以前我们没去过极北的地方,这样的天气不多见。但是魔魇族世世代代居於此地,天气对他们的影响不算太厉害。许司官不是说过麽?前些年打了一场恶仗,他们也大伤元气。”

“唉,我还以为会大打一场,公子好扬名立威的。”

“你也好凑热闹是不是?”

雪盗嘿嘿的笑了两声。

屋里很暗,外头的雪光映著窗纸,显的莹莹微亮。

“打仗,哪是那麽轻松的事。”

“嗯。”雪盗说:“我也知道,打仗不是好事,可又不是咱打旁人,是人来打咱,咱是正当,那个,还击,保家卫国!”他说完了犹豫一下,不怎麽自信的添了句:“这麽说没错吧?”

“没有。”

“嗯,公子,我想起我们在下南城的事情来了。那时候不也是妖鬼攻城麽,但是那个守城的英雄不就跳上城头说要和妖鬼将军单打独斗麽,那风采,那气势……”

不一样的。

杨丹没出声,静静的闭上眼。

外面雪不知何时停了,杨丹忽然听到窗格轻轻一响。

他随手一弹,一道指风在暗夜中划过,扑一声轻响打在从窗缝伸进来的那手手背上,已经探进窗里来的手哆嗦一下,“出溜”又缩了回去。

杨丹忍不住要笑,看了一眼地下的雪盗。虽然说都不是外人,可淮戈毕竟还是少主,面子还是得顾一顾的。

他掀被下床,顺手拉起斗篷披上,雪盗睡在床前,他伸手轻轻一拂,令其睡的更沈。

窗子被推开缝,那只手又伸进来。

杨丹本想再吓他一下,但是淮戈动作极快,一闪身从窗户翻进来,一把将他紧紧抱住,压低了声音飞快的说:“从一见你,我就想这麽抱抱你……”

杨丹脸上腾的热起来,黑暗里谁也瞧不清谁,但是淮戈从外头进来,一身凉意,身上似乎还带著雪的气味儿。

“我一听说你来北樗,就想过来了……我很想你,我就想这麽抱一抱你。”

杨丹本来回过肘就想给他一记,可是这句话一落进耳中,不知道为什麽,这一下就没有击出去。

“我一直挂念你,我不知道你在什麽样的地方,做什麽事情,你是不是快乐……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一次得到你那种全心全意的注视和对待。我不停的想,想的都要发疯了。白天的时候还好,我还能克制自己,和你象普通的好朋友一样相处。可是……”可是到了晚上,却不同。晚上太安静,也太寂寞。白天控制的很好的心事,到了晚上,就如洪水决堤一样。

杨丹微微侧转头,唇轻印在他的唇边。

这是一个睽违已久的,温和而包容的亲吻。

白天淮戈也算是赖到一个吻,但是那是他主动的。

和现在的意义,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心里说不来什麽滋味,好象一瞬间被抽空了思绪,整个人僵立在那里,一动也不会动。

杨丹轻轻一吻,随即退开,低声说:“不早了,该睡了。”

淮戈浑浑噩噩,虽然舍不得,还是放开了手。心里空落落的,舌根既感觉到淡淡的甜,又似乎还有一点绵长的酸楚。

“那,你早些睡,我回……”

这样说著,想抽身後退的他,却觉得袖子一紧,被拉住了。

杨丹转身回了床边,解下斗篷躺下,淮戈在黑暗里发了半天呆,只觉得心跳的异常的快,生怕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行为放肆触怒了他。

自己,是不是,没有弄错他的意思?

杨丹是让他……留下来吗?

是吗?

淮戈觉得口干舌燥,掌心直冒汗,浑身的感觉那样的迟钝混乱,屋里的黑暗仿佛凝固了实质的重量,压得他不敢大声呼吸。

从窗边到床边,不过几步远,他挪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才挪到床边。眼睛习惯了屋里的黑暗,可以看到躺在那里的杨丹,他的姿态舒展而自然,头发披散在枕上,眼睛是睁著的,有一点幽微的,水样的光泽。

淮戈动作僵硬的解开外袍,脱下靴子,小心再小心的爬上床,躺在杨丹的外侧。

鼻端一下子充满了温暖的气息。床褥下面垫著晒干糅软的草,人一动,下面的草就轻轻的簌簌脆响。杨丹身上散发著淡淡的馨香气息,头发一定刚洗过不久,皂角味儿清新的象一只手,在他的肌肤上缓缓的轻抚过去。淮戈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

不是梦。

不是的……

他真的,和杨丹挨的这样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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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大橙子打预防针,买东西,晚上又给他洗了澡,累死了。。。

翔 第二部 22 夜谈上

“没有。”

都没睡著。

杨丹也不象表面上那样平静。

他也在想从前,不过,他想的更远一些。

明明躺在身边的,靠的很近的这个人是淮戈,可是杨丹不知道为什麽,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小时候的水笙,也有过骄傲张扬的时候。但是他的挫折,来的更快更早。

早在……杨丹没发觉的时候,他就不动声色的沈稳内敛,在旁人的目光中,变成了一个完美的少年贵公子。

淮戈的手伸过去,在被底握住杨丹的一只手。

能这样静静相处,已经是莫大的福份。

可人心总是不足,有一碗饭吃,就想再得件袄御寒,有了袄穿,又想有间屋栖身。有了屋,还想娶个老婆……

杨丹现在离的很近,可是还不够。

远远不够。

中间隔著一道深深的沟壑,杨丹和他各据一端。当年的裂痕没有来得及弥补,经过这些年的时光,他们都不再是当时的懵懂少年……

杨丹的手指带著暖和的温度,黑暗中淮戈反而没了白天的勇气。

这时候,要是能亲他一下……

他或许会生气,但是……

淮戈微微欠起身,朝旁边看。杨丹侧卧著,身上的薄被勾勒出美好的身形。

“丹丹?”

他尝试的低声唤。

杨丹缓缓转过头来,屋里昏暗,他的面庞眉眼依稀可见,还是少年时的样子,并没有改变。淮戈觉得胸口微微发热,低头就吻了下去。

杨丹的唇柔软清新,他刚才大概喝过茶,那种青涩的,甜美的味道,茶香还余韵未散。

淮戈忽然间想起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那时候,那时候……

只记得那时候如擂鼓似的心跳,紧张,还有巨大的幸福感,唇触到杨丹的唇时,他甚至感觉到四周的一切都在旋转,阳光,树荫,瀑布,四周盛开的如织锦画卷的美景……

“我……”淮戈抬起头,他舔了一下嘴唇。他觉得自己身体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烈酒,丢下一根柴,轰一声……整个烧起来,烧成灰,化成烟……

杨丹微微笑,唇角微微扬起,那美丽的笑容让淮戈整颗心都给揪扯起来,变的绵软不堪。

“傻瓜,因为分别的时日久了,就和我生分了?”杨丹目光流转,声音有如山间的泉水声,空灵温润:“我没有变心,也没有厌憎你。”

淮戈的手撑在枕畔,他现在无法思考,全神贯注的听杨丹说话。

“我走过很多地方,经历了许多事情。我记得有一次下大雨,旷野中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天气又冷,雨点把脸打的都麻木没有知觉了。我当时想起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麽。还想起爹爹说的话,小树不经风雨终不能长大,那时候突然就觉得……难过。为什麽一定要长大,长大了之後,懂得的事情多了,做事情不能再随心所欲。可尽管明白,心里却总憋著一股气,为什麽想做的事不能做,想说的话不能说?我知道爹爹对我们的事是乐见其成的,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这件事情也变的无趣了。”

淮戈紧张的一动不动。

尽管不安,但是他更想了解杨丹心里的想法。

“不想走已经被安排好的路,不想要顶著天界第一公子的名头,不想被人当面奉承背後指点……过去好长一段时间,我想摆脱生活,摆脱出身,摆脱一切……包括自我,剥离了那一切之後,我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想要什麽,有什麽可去的地方,於是漫无目的,四处游历。可是最後我发现,我的心还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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