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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戏梦(出书版)(44)+番外

看哪里都不太对。

看身体不行,看他的脸也不行,白皙漂亮的脸上有晶莹的水珠在向下滑,简直可以把荷花那个出水芙蓉的绰号抢过来据为已有,荷花还得差愧的缩进水里承认自己是冒牌货。

反正不管看他哪里,都不对劲就是了。

飞天转过头去,拿着那块大布巾,没头没脑裹着小丹丹就是一通乱擦。

平舟坐在那边,远远的一动不动,好像没看到这边的不平静。

温泉的水不算深,漫到胸口齐平。

行云懒洋洋靠在一块平滑的石面上,嘴里还衔着一片草叶,轻轻吹响。

细细的叶鸣声,有点哀怨的味道。

曲调很柔软缠绵,映着一片湖光山色,颇有些情致旖旎的调调。

飞天只当没听到没看到,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专注的给儿子擦羽毛上的水。

平舟忽然挥了挥袍子,向飞天招了招手。

飞天看看他,平舟笑着又招了一下手。

飞天回头看看行云,有些犹豫的抱着小鸟托着小龙朝平舟那边移动。

「叽——」

行云那缠绵的情歌忽然吹出一个破音,尖得厉害,刺得耳朵隐隐生疼。飞天身体哆嗦一下,可惜空不出手去揉揉耳朵。

身体在水中停了一下,平舟仍然含笑招手。

继续移动。

「哔——」

又一个尖锐的破音。

飞天停下来回头看,行云正恶狠狠的瞪他。

很哀怨很怨毒……很欲求不满的眼神,简直像两把小刀子一样锋利,就像是被抢走肉干和葵花子的小丹丹的眼神。

飞天想,真不愧是亲父子俩,连瞪人的神情都一样。

有点进退两难,飞天向前看看再向后看。平舟扬声喊他:「飞天,你过来一下,有些明书交代的事,刚才还没全说给你知道。」

飞天哦了一声,正要迈步,身后面行云忽然「哎哟」叫了一声,眉头紧皱一脸痛苦的俯下身去:「我的腿……抽筋……我站不住了——」

飞天再一次站住了脚,怀抱着两只长相迥异的儿子,前面是平舟,后面是行云。

身周全是水。

热气腾腾,温温乎乎。

怎么这么……别扭啊……

后来打破这个僵局的,居然是慕原。

「哎哎,你们这是泡泉水还是砍大山的,有重要的客人来了,快点去看看吧。」远远扯着嗓门儿这么叫喊,生怕人听不到。

飞天哦了一声,先跟平舟说:「回来再来泡。不知道是谁来?」再回头问行云:「你腿还好吧,我腾不出手来,平舟,你扶他一把。」

行云咬咬牙,一下子站直了:「不用,我好了。」

飞天几乎傻了眼,看他动作俐落的出水,上岸,念咒弄干衣裳,伸手还把小丹丹接了过去。

好的……真快啊……

拿玉盆舀了水重新把小生生装进去。

小家伙喜孜孜的在水盆里兜圈儿,小小的龙嘴去追着自己的尾巴啜着玩儿,一圈一圈的团团绕。

看得人眼晕。

他们沿着山道慢慢的走。

行云和平舟互看了一眼,居然没有暗潮涌动,两个人的眼中都有了然的神色,只有飞天抱着玉盆不时的低头看,全然没注意到另两个人的神情有什么不对。

山路不算长,不用多时就走到了明书所居住的那片竹林的外面。

行云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手,忽然伸过来揽着飞天的肩膀,飞天几乎没吓得跳起来,看看有些紧张的行云,又看看一脸坦然的平舟。

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

屋里传来明书略有些失常的笑声。

说失常是因为他平时说话的声音总是很平和的,有时候让人觉得他太假太不真实,明明尖酸刻薄的性子还装得温文尔雅,飞天这是切身体会。

可是今天他笑的尾音有些尖有些颤。

来的什么人啊,能让一向对生人假得不得了的明书发出这么真实的笑声。

真实反映出他现在心里很慌张。

飞天的手里还抱着玉盆,平舟伸手将虚掩的院门推开。

院子只有几步宽,屋子的门是开着的,飞天一眼看到有人坐在居中的主位上,银色的美丽长袍似烟似雾,眉目如画,长发如瀑。

这一个惊吓非同小可,要不是平舟手疾眼快,这一次打碎的就不是茶杯而是小生生的窝——那个玉盆。

屋里那人从容起身,笑容如晨露清雅:「飞天。」

飞天的下巴都快要落到了地上。

「辉、辉月。」

结结巴巴的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听起来特别的陌生。

行云在一边有些凉凉的说:「哟,什么时候改叫辉辉月了,倒别致。」

飞天哪有玩笑的心情,腿有些发软。

行云示威似的,抱住他肩膀的手臂又紧了一紧。

辉月极温文尔雅的笑,看看平舟又看看行云,最后目光落在居中的飞天身上:「倒巧了,都在。」

四个人。

平舟还是坐在左边,行云坐在右边,辉月坐在对面。

桌子正中放了一只玉盆,盆里有只小龙名叫生生。

床上睡了一只肥鸟,名叫丹丹。

这是飞天的小院里,屋子里的大致情况。

大的四个,小的两个。

辉月爱怜横溢的目光注视着玉盆中的生生,被注视的那条长角小蛇今天又玩水又嬉戏,早累得呼呼大睡。

他看起来,和从前也没有不同。

可是飞天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人。

这个既熟悉,又很陌生的人。

飞天发了半天呆,才想起小生生晚上没吃东西,去拿了一把茯苓粉放在茶杯里,并没有冲水。

现在冲的话,等这小家伙能醒过来吃东西,早该凉了。还是等一会儿,等他再睡一会儿,把他弄醒的时候现冲水的好。

平舟脸上带着从容不迫,行云脸上静静的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坐立不安的只有飞天一个。

这样闷坐……真不是个办法。飞天苦中作乐地想,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玩麻将……四个人坐桌,正好搓八圈。

左边右边前边都不敢看,飞天的头快要低到自己的领子里去了。

这算是……算是……算是什么场面啊?

算故友重逢?嗯,勉强算。

算旧爱再会?嗯,也可以……这么说。

算,家庭会议?

看看远近大小各不同的两个孩子,飞天在心里扯乱一团的麻线。

这到底算什么局面啊!

拜托谁来给他传个道、解个惑好不好?或者老天降道雷把地劈一条缝出来,让他钻进去避避风头也好啊!

辉月的手探进水里轻轻抚摸小龙的背脊,动作轻柔无比。

飞天大气都不敢出。

原来看到行云的时候,还敢问一句你怎么来了。

现在看到辉月,满心的疑惑却只敢压在心里,万万不敢冲口而出一句「你干么来的」,他又不是老寿星想上吊纯属活得不耐烦。

辉月那谈笑用兵、刀不血刃就克敌制人的功夫,他又不是没经历过。

忽然一只手从桌下伸了过来,握住他的左手。

温暖而柔软,是平舟。

另一只手则在下面拉他的袖子,进而握住了右手。

有些汗意的手掌。

是行云。

对面的辉月似乎没注意到他们在桌面下有什么小动作,专注地看着小生生。

他忽然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可以为他化身?」

飞天打了个突,才反应过来他问了问题,慢慢说:「明、明天。」

辉月微笑着抬起头来:「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说话变得这么不利索了。」

飞天看着他明亮似星辰的眼睛,干脆连结巴的话也说不上来了。

「名字取了么?」

飞天咽了口口水,硬挤出声音:「叫生生。」

辉月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天色渐渐黑了。

晚饭吃了什么,怎么吃的,飞天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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