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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来(158)

最后是夫妻对拜,礼成的时候,外面的鞭炮声喧天匝地的响起来,震的人耳朵里嗡嗡的响。阿福看着李馨和萧元两个人一身的红衣,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红色看起来……让人觉得心惊肉跳的。

或许是她想太多了。

没见到玉夫人和王美人,阿福多少松了口气。

在发现了那夹布中的秘密之后,阿福是怎么也不想在此时此地见到王美人的。是畏惧,还是心虚?阿福都说不好。

她愿意见宫中任何一个陌生人,也不想见到王美人。

山庄闹贼的事情再没了下文,阿福却并不怎么放心,她就象那个等着楼上扔第二只靴子的倒霉鬼一样,总觉得心里放不下,似乎等着再出点什么事情来,才能真正安心。

李信规规矩矩的吃东西,一旁宦官用包银木筷替他将菜挟进小碟子里,李信每样只吃一点点,绝不象在山庄里一样逮着阿福做的手擀面就狠狠的吃一大碗下去,把小肚子撑的滚圆圆的。

转头看,李固也是这样吃饭。

阿福也只是沾了沾嘴,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她只觉得又热又累,一品夫人的首饰衣裳加起来恐怕有十来斤重,这个天气里面,压的人实在吃不消。

“你在这儿歇一会儿吧。”李固说:“停一停,消消食,咱们这就回去。”

阿福寻思着她才没什么食可消的,根本没吃下什么东西。

她的目光掠过李固的肩膀看向门口,刘润捧着一个长形的包裹进来。

“你拿的这是什么?”

“是海兰刚才送来,说是三公主给夫人的。”

阿福点点头,东西接到手里,大概已经猜出是什么东西了。

她把上面包的布揭开,里面是一具琵琶。

阿福有些出神。

李馨为什么要把这个送她呢?

是觉得她是个知音吗?还是这样东西对她来讲意义不同寻常呢?

话说,阿福现在对保管东西实在有些心理障碍,上次保管东西,就保管出一份传位遗诏来,这次保管东西……

“海兰说,三公主请夫人替她好好保管此物。”

阿福点点头,保管就保管吧。李馨总没那个本事也弄出一份圣旨啊遗诏啊的东西来。

“走吧。”

阿福朝李固点点头,又朝趴在回廊那里看花的李信招招手:“阿信快过来,咱们回家去。”

李信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好,回家。”

刘润匆匆走来,脸色凝重。

“王爷,夫人,宫门已闭。”

阿福的脚步一顿,李固问:“何事?”

大概是因为焦急,刘润的嗓音微微沙哑,声音很低:“玉夫人死了。”

天气极热,庭院里吹的也是热风,阿福觉得脸上象罩了一层橡皮一样,微微发麻。

她搂紧身边的李信。

玉夫人算是李信的仇人了,阿福还曾经想过,李信懂事之后,知道了丽夫人的事情,会不会象李馨那样心中充满仇恨与不甘,失去他的童真和快乐。

“……她身边的宫人进屋时,玉夫人已经断了气……是被人蒙住了口鼻,然后乱刀斩死……血流了一地……”

天热的很,阿福却打个寒噤。

“宫门已闭,禁军内卫正在四处搜索……”

李固点下头,对阿福交待一声:“你们先歇息,我去见父皇。”

阿福叮嘱他:“你要一切当心!”

她心里惶惶然的,这一日的喜庆喧闹,都让人有一种虚浮的不真实的感觉。阿福甚至觉得,今天出事简直是注定的。

她第一个就想起李馨。

玉夫人的死,和她有没有关系?对她有没有影响?

玉夫人……那个如盛开的美丽花朵似的女子,竟然凋谢的这样快,这样突然。

李固一走,阿福才迟一步觉得惶然。李信挨在她身边一动也不动,仰起头有些担心的看着她。虽然他还不懂得大人刚才说的什么意思,可是一个死字,他听见,他也知道。

死……就是永远也见不着了。

就象他的母亲——李信已经记不清她的样子,只有个模糊的印象,她是个很美的女子,身上有好闻的香气,说话的声音也动听。

可是她是什么样子,李信想不起来了。

即使在梦中,他梦见了母亲,也只能看到一个穿着艳丽衣裳的,虚无缥缈的影子。

对他来说,身边的阿福更加真实,更加重要。

“嫂子……”李信抬起手来,用衣袖替阿福擦汗。他的袖子上绣着金线蟒纹,那稍硬的线脚摩擦着阿福的脸颊,有些微微的刺痛,也让她回过神来,不再象刚才一般,如一尊化石。

“别怕,没事儿的。”阿福摸摸他的脸:“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她安慰李信,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侍卫来过,只是阿福这里他们自然不敢搜,领头的人和刘润说话非常客气,还留下四人保护阿福和李信,然后又前往别处。

刘润进了屋来反手合上门:“夫人。”

阿福点点头:“外面……怎么样了?”

“今天来的宾客都被扣住了,说是怕刺客就混在他们的从人中。今天东苑来的人极多,宫中人手不够,所以玉夫人那里的宫人都被支使了帮忙差事,不然……”

不然玉夫人也不会被人摸进了屋里,死的那样惨。

“你猜……”阿福小声说:“会是何人所为呢?”

刘润一笑:“夫人不也心中有数吗?”

后宫。

除了后宫之人阿福想不到旁的可能。

要找玉夫人的仇人,那可真是一梳一大把。

集宠于一身,也就集怨于一身。

第77章 盛夏(一)

他们当晚留在宫中。

自从生下儿子,阿福还从来没和他分开过这么久,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她觉得心中特别彷徨。人在陌生的地方,越到天黑时,越是不安,越是想家。阿福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知道归知道,并不能让她的心踏实下来。

“你说,儿子这会儿睡了吗?”

李固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想他了?这才分开多久啊。果然女人一当了娘,就全然不一样子。我要是和你分开这么短的功夫,你可也会这样想我?”

阿福知道他是开玩笑,可是还是扭他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不想你了?”

李固的手环住她的腰:“来,你怎么想我的,说给我听听。”

阿福特别怕痒,李固的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她的腰上肋下蹭,蹭的阿福浑身发软笑的没力气。等两个人静下来匀顺气息的时候,李固轻声说:“别担心,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现在天也晚了,的确不方便赶路。”

“嗯,皇上怎么样?”

李固叹气:“我从没看父皇这样震怒过……一句话都不讲。我陪他坐了一个下午,他只最后和我说了句让我回来。”

这是漫长的一夜,阿福总觉得外有影影绰绰有人在走,天似乎永远不会亮起,黑暗中会发生许多事情。

她紧紧缩在李固怀里,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床榻,只有身边的人是她熟悉的。

李固环抱着她,他的怀抱象是一个坚固的堡垒一样,把她装在里面,风雨吹不到她身上,也不会任何人能伤到她。

阿福在暗中轻轻叹口气。

李固的唇在她肩膀上轻轻蹭了一下,温存无限:“睡不着?”

“嗯。”

李固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说话的时候,他的胸腔震动,这震动也传到她的身上。

“睡不着的话,你唱个歌给我听。”

阿福搂着他一只胳膊:“大半夜唱什么歌——我不会唱。”

“那我给你唱个。”

阿福忍着笑:“你会唱?”

“会!”李固来了精神,欠起身来,一手扣着拍子,轻声吟唱:“有佳人兮,为绿腰舞。”

阿福想不到他真唱,一边担心怕人听到了,一边又觉得新奇有趣。李固声音醇美,就象成亲那天他们喝的那深红柔绵的蒲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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