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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来(95)

阿福忽然笑出声来。

李固小声说她:“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阿福才不计较他一个皇子居然说起市井小儿的俚语来,拉着他的说:“现在我能和你并肩走了。”

以前不是没有并肩走过,可那名不正言不顺,不能让人看见。

就算现在两人同走还要落后小半步,那是因为男尊女卑的关系,却不再因为他是主,她是婢。

阿福觉得心情仿佛象展开了翅膀的小鸟,轻快之极,既想仰天高喊几声,又想狂奔蹦跳,原来幸福真能这样的浓烈,让人措手不及,晕头转向,又欢喜颠狂,情难自已!

李固也笑了起来,两人倒走的不快,沿着廊道缓缓穿过中庭,白石铺的廊道两旁有浅浅的水池,水光清朗,令人心旷神怡。

阿福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这件事,是你恳求皇上的吧?”

李固挽着她手:“那也要父皇对你赞赏,才会同意啊。嗯,我说了不少好话,说你照顾李信尽心,对我更好。在太后那里的时候,我们两个是要死在一起也不愿意答应太后的条件的……”

是啊。

幸福来的并不那样容易。磨难之后,风收雨住,云破天开,那一抹碧青的天光,才更令人觉得珍贵无比。

阿福瞅着并没人注意他们,翻过手来,飞快的在李固手背上咬了一下,她咬的很轻,李固只觉得微微麻痒,并不觉得疼。他笑吟吟的转过身,虽然看不到,但是阿福整个人鲜活的气息,这样亲切而真实。

他们在一起。

风吹在脸上,泪痕干了,显的紧紧的绷的很难受。

阿福说:“等我一等。”她在水池边蹲下身来,投了帕子在池子里浸湿了,拧了水,把脸擦了擦。李固拢着手,靠在一旁柱子上。阿福抬头起,他似有所觉,就朝着阿福的方向微微一笑。

嗯,虽然他看不到——

阿福也冲他笑了笑。她想……这也许就是心有灵犀吧。

夕阳学了下去,天色暗了下来,平台上回廊上的灯柱都已经点起,石灯铜棱,灯光晕黄而温暖。

阿福擦净了脸,站起身来:“走吧。”

平台那端,一个人缓缓的拾阶而上,渐渐露出头顶,面庞,然后整个人都上了平台。

阿福怔了下。

那个人也看到了站在这里的他们两人。

李馨。

李固听到了来人衣裳悉簌的动静,还有环佩互撞的叮当脆响。

“是谁?”

“是三公主。”

李固点了点头,李馨怔忡之后,缓步走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身旁铜灯的光亮照在她脸上身上,阿福忽然想起一个词,烟笼芍药。

芍药花是极美的,有的重瓣名品芍药美艳并不下于牡丹。暮烟沉沉,花香沉酣……那是一副多美的景致。

“固王兄,阿福。”

李固点个头,淡淡的纠正她:“你以后可不能喊她名字得称她嫂子了。适才父皇下了旨,阿福现在已经是皇子夫人了。”

李馨那有些僵硬的笑容变成了讶然:“是么?这……这可真是恭喜啊……”

阿福看她并不象是多么高兴的样子,心中微微奇怪。

太后已经失势,按说三公主也该高兴才是。毕竟她母亲在玉夫人小产的事情上,可算是狠狠得罪了瑞夫人和太后的,所以那天在德福宫,太后才会让她那样难堪。可是李馨现在的神情,比那天去见太后时,也并不显的轻松多少。

李固问她:“是父皇召见么?”

李馨微微摇头,然后似乎才想起李固看不见,低声说:“不是的,是我来求见父皇。”

李固没说别的,只说:“刚才我出来时,涂将军与吕校检都在里面,恐怕父皇一时还没有功夫。”

李馨说:“没事……我候着就是了。王兄,嫂子,你们这要回去么?”

“是啊,离府多日了。”阿福答了一句。

她不是不敏感,李固对李馨说话的语气,神情,甚至连站立的姿势,都有一种冷漠的疏离感。

这是怎么了?

李固和李馨她们之间的兄妹之情甚笃,不是旁人可比。

可是李固现在的表情,都不是生分二字能涵括得了的。

他们有了什么别扭?

还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元庆上了石阶,朝他们迎过来,手里托着一件李固的斗篷。

“王爷,淑人,咱们这就回去了吧?车已经备好了。”

李固点点头,又正经的纠正了一次元庆:“父皇下了旨,以后不要喊淑人,要称夫人了。”

元庆一怔,接着就笑得合不拢嘴,扑通跪下来,麻利的叩头:“恭喜王爷!恭喜夫人!”

李固笑着摇摇头,阿福说:“快起来——我现在两手空空,你就是叩了头我也没赏钱给你。”

元庆说:“夫人心地仁厚,待人好,我这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可不是图赏钱。”

李固点了下头,一本正经的说:“好,既你这么说,那回府开发赏钱,你这份就免了。”

他一向不大说笑,可见现在的心情极好,不然才不会和元庆就在云台这里开起玩笑来。元庆苦着脸说:“千万别呀!王爷,那我那话收回来行不行?”

李馨低声说了句:“那王兄与嫂子慢走,我就……不送了。”

她转身离开,李固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说。

第53章 家事(一)

阿福醒来时看着帐顶,一时迷迷糊糊想不起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在帐子上头,一片细碎的晕光。

她坐起身来,把头发朝后拢了拢。问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外头有人应了一声:“夫人,辰时了。”

阿福只记得自己在回来的马车上睡着了,都不知道怎么进的府,怎么躺到床上的也都不知道。

居然已经辰时了,从昨天酉时睡到这时候——可真是睡了场大觉啊。

“啊,我这就起来。”

外面瑞云打起帐帘,小丫头捧水盆巾帕漱盂鱼贯进来。阿福低下头,身上的衣裳也换过了,细细的白绢质地,轻薄柔软。阿福用手指捻了一下,紫玫捧过衣裳来给她穿上。阿福张开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怪哉,住了这么多天的内府的地牢,非但没瘦,腰身真的胖出一圈儿来。

阿福有点奇怪的摸摸小肚子,摇了摇头。

紫玫端过捧盒,里面是各色折枝菊花:“夫人,戴枝花吧?”

阿福最不喜欢戴花,摇了摇头。

“戴一枝吧,添喜气呀。”

阿福在盒子里翻了一下,挑了一枝小的:“这个吧。”

紫玫替她将头发梳好,院子里有鸟儿吱吱喳喳的声音,并不显的吵。阿福指了下窗子,瑞云会意的走过去把窗子推开。庭中的树叶已经全都成了金黄色,地下也密密的布了一层。瑞云轻声说:“王爷怕吵醒了夫人,所以没让人来扫叶子。”

“挺好的。”阿福觉得不扫去,虽然有点杂乱,可是深黄浅黄的叶子落在还透着青色的草叶上,显的那样斑斓热闹。

记得在山上的时候,一到这样的秋天,阿福就特别的高兴,因为那时候,差不多满山好吃的东西都熟了。阿福记得在她用裙子采一兜的野枣子野莓子,野莓子酸酸甜甜的,水特别多,野枣子就干干的,皮薄,核大,不怎么好吃,可是看见那熟的透了红红的累累的垂珠样,就忍不住想摘。兜了一兜回去,野莓子挤破了,汁染在裙子上,那是洗不掉的,一条裙子就这么废了,不过师傅也没训斥她,反而摸了一颗莓子也尝了,笑着说:甜。

阿福想的出神,李固的手缓缓的摸过来放在她腰间:“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想起在山上的时候,这个时候真是好季节。冬天的时候多多的积了柴,然后一下雪就不出门了,在屋里围着炭盆,我替师傅抄经文。炭盆里可以埋吃的,花生啦,芋头啦,红薯啦……用火钳夹出来,一剥皮,满屋都是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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