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话虽这样说,可是潮生也知道,以后想见面肯定不容易。
潮生一直送到门口,看李姑姑上了车,小顺跳上车辕,朝潮生挥挥手:“进屋去吧。”
“嗯,路上当心,别赶得太急了。”
“知道。”
车快驶出巷子,李姑姑撩开车帘往回看了一眼,潮生还站在门前。
李姑姑眼眶一阵酸热,手一缩,车帘儿落了下来。 走了一段路,小顺听着李姑姑一直不出声,怕她心里郁闷,隔着帘子引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潮生倒是运气好的。看着家里过得不错。以前她得伺候人,现在还有人伺候她呢。”
李姑姑在车里嗯了一声。
“这下姑姑可放心了吧?我知道你一直把潮生当女儿似的。她出去了,能过上好日子,姑姑也该替她高兴。”
“要你多话。你哪儿看出我不替她高兴了?”
小顺嘿嘿一笑:“姑姑要替她高兴,就别哭鼻子抹眼泪了。您手绢子够使不?不够我这儿还有一块儿借您。”
李姑姑笑着呸了一声:“猴崽子,好生看着路吧。”
小顺腿搭在那儿一晃一晃的,忽然说:“咦?前面那车……好象是温家的人?”
李姑姑有点儿纳闷:“你没看错?”
“没错。”小顺说:“那跟车的婆子我见过。”
“人家走人家的,和咱们没什么干系。”
小顺说:“我知道,就是刚好瞧见了顺口说。说不定是往咱们府里去的。”
“你又胡说了,温府在顺义坊,往咱们那儿去,怎么会绕圈子绕到这儿来。”
小顺说着没关系,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车正好已经停下来。
小顺目光向上移,看到那大门上悬着匾。
姚府。
第一百三十章 闻讯
经过潮生力争之后,许婆婆终于松口,让她进灶房了,不过不许动火,不许动火。
潮生于是只能做点心了。这个可以不动刀,蒸的时候由红豆来看火。
家里的材料并不象王府那么齐全,但是做出来的糕许婆婆还是啧啧称赞。
潮生觉得许婆婆这评价里面水份很大,一多半估计都是人情分。只要是潮生做的,恐怕就是端出去一碗白水许婆婆也会觉得特别甜。
不过红豆和何勇也都说好吃。
红豆是个很害羞的小姑娘,说话细声细气的,她手脚很麻利,力气也不小,提着一大捅水走起路来也不打晃。
几天下来,红豆也看出来,潮生是个好脾气的人,渐渐也敢说话了。她也说得一口官话,想必是许婆婆教的,不过话里也带着奉阳的乡音。
“再过几日就是姑娘的生辰”许婆婆笑眯眯地说:“姑娘也是及弃之年了……日子过得可真快。”
及并是大事。
在这个时候,女子及等,就代表可以嫁人了。
说实话,潮生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哪天。
上辈子的她当然知道,这辈子的她可不知道。进宫这么长时间,名册上只写了她是哪年生人,可没具体到几月几日。
“到时候,哥哥也来吧?”
“那是自然的。”许婆婆说:“就是现在不好操办,也热闹不起来,要委屈姑娘了。”
“不委屈,我高兴得很。有哥哥,有婆婆,还有勇叔陪我一块儿。”潮生说:“婆婆给我做碗长寿面吃就成了,用不着那些虚热闹。”
红豆小声插一句:“以前到了我生日,婆婆也给我煮过面”。
许婆婆笑起来:“你就记得吃。行,到那天也给你一碗面吃,你也沾沾姑娘的福气。”
红豆抿着嘴笑,看看潮生手里的活计,问:“姑娘这做的什么?”
“哦,天气眼看要热了,我想做件儿汗衫儿。”
许婆婆一看这尺寸花色就知道不是潮生自己穿的。
“这…”
抖开来一比量,哟,潮生这样的体格能装下俩。
“给哥哥做的。”潮生不太好意思:“我也没量过他的尺寸,那天也没细看。估量着差不多。”
许婆婆细看了针脚儿,十分欣慰:“姑娘这手针线可真好,比小姐当年要强。小姐那会儿喜欢读书弹琴什么的,老夫人不催逼她才不拿针拈线呢。”
潮生也笑了:“在宫里头练出来的。”
许婆婆对红豆说:“你去外头看一看,要是豆腐刘还没收摊子,就买两块儿细豆腐回来。”
红豆应了一声。
许婆婆又问:“有钱么?”
“有。”
等红豆出去了,许婆婆才拉着潮生在床边坐下。
看架式是有什么正经话要说,潮生放下针线,端坐着等许婆婆开口。
“姑娘以前吃了不少苦……”
“没事儿,也没怎么受罪。到了东宫以后,都不用做粗重活计。”潮生把手伸出来给许婆婆看。
以前在浣衣巷时曾经冻得烂紫肿伤的一双手,现在看起来白皙粉嫩。
许婆婆握着她的手,又松开来。
“我听勇子说,姑娘是在诚王爷身边儿伺候的?”
“嗯,我在书房当差。”
许婆婆下面的话有点儿不大好问。
以她的眼光,当然能看得出来潮生眉锁腰直,显然是守身知礼,和那位据说年轻俊雅的诚王爷并无什么暧昧情私。
“王爷那人怎样?”
潮生想了想:“王爷待人很宽厚。我伺候了他这么几年,也没挨过重话、更没打骂。这次我出来,叔叔说是要赎人,王爷放我出来,也没要什么身价。”
许婆婆听潮生活说得泛泛,细看她的神情,潮生也没有什么扭捏羞涩。
许婆婆心放下一大半儿。
虽然姑娘和那王爷曾经朝夕相处,可是看来是真没有什么。
“对了,其实我在王府时,曾经见过哥哥一面。”
“咦?”许婆婆的注意力顿时都被这话吸引了过去:“韬哥儿去过王府?”
“嗯。那会儿我不可知道他是我哥哥啊。”潮生笑着说:“还是过年那会儿,王爷王妃请人赏梅花,哥哥也在宾客之中。他在府里迷了方向,正好遇着我,我给他指了道儿人生还真是奇妙,谁知道当时擦肩而过的人,就是自己的亲人呢。
许婆婆也念了声佛:“这是老天保佑,让哥儿和姑娘又碰上面了。咦,那晚上没听你们说起。”
“没顾得上。”潮生小声说:“哥哥那天好象还是王妃邀去的。”
许婆婆皱起眉头:“真的?”
“嗯,我听王府的人说,是王妃的亲威。”
总算温氏现在是王妃,许婆婆对她倒不好明指。但是脸色仍然不好看:“现在念着是亲威,当年干什么去了?就算救不得人,哥儿要流放的时候,给件厚衣裳,给几两银子打发那押送的人,也给不了么?一家子全缩着头,没一个吱声的。现在看哥儿有前程了,又腆着脸出来认亲威。”
“婆婆也别太较真了。哥哥现在虽然看着有前程,但是温家势大,哥哥多少总得应酬来往。”
“道理我明白。”
红豆去得挺快,已经把豆腐买回来了,进来问是拌了吃还是煎了吃。还顺口说起:“对了,西面那个杂货铺子给封啦,人好象也给官差抓去了,那里围了一圈儿看热闹,把路都堵了。”
潮生咬断线头,抬起头来问:“哪一家?,!
红豆说:“巷子口往西第二家。”
哎?潮生洗惚记得,那是钱婶儿家的铺子。钱家这个铺子开了几十年了,附近的人买个酱醋油盐儿的都去那儿。
“听说是什么事儿了吗?”
“听说了一句,好象是他们卖的盐来路不正。”
许婆婆把手里的竹筐一放,笑着说:“该,这叫恶有恶报。”
潮生低下头去又缝了几针。
这时候盐可不象现代的到处都有得卖还特别便宜。咸是百味之首,人是离不了盐的。这时代盐与铁都是官府把持的,当然,私盐是屡禁不绝的。哪个铺子里没点儿私货呢?只进官盐,一来少,二来贵一般人吃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