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当年那位剑仙于白屏,就是在一次论剑会上开始崭露头角的。
闵道的眼睛闪闪发亮,连文飞都没法儿再淡定矜持下去。目光都落在这张请柬上。
嗯,对我和巫真来说,倒觉得可有可无。
毕竟我们不是学剑的。就算不是隔行如隔山,可是闵道和文飞这种有如守财奴乍见金山的神情——
越彤拿起请柬:“今天不知道文公子和闵公子也在,所以请柬只带了两张。不过,这一张请柬是可以进两个人的。若是二位愿意,那一张就留给两位巫姑娘。这一张,就请二位收着,明天一早请来寒舍赴会。”
虽然巫真后来扳回了牌桌上的赢面,可是越彤拿出来的请柬却让所有人一下子把牌局上无关紧要的输赢忘得一干二净。
连他们走了之后,权叔知道了这请柬的事,也是啧啧称奇。
“这位越姑娘和两位姑娘倒是一见如故啊。曾经有人出千金想换一张请柬也不可得。她竟然随手就送出两张来。怪不得旁人都说,越家的那位老爷子最疼爱这位孙女儿。”
我兴趣不大,问巫真:“那我们明天去不去?”
权叔说:“去!当然去。宁姑娘。说不定明天我们老爷也去,我恍惚听着老爷也收着了请柬,只是他没说去不去。这剑会上能见识着不少前辈高人,虽然姑娘不练剑,可是这样的事情恐怕一辈子也难得碰见几次的——我去外面安排一下车马。打点姑娘们明天出门儿的事。嗯,等下让翠姑过来。给姑娘们搭把手,看看明天穿什么合适。既得大方得体,又要暖和舒服才好。”
我们不急,他倒是忙得团团转。
巫真拿了一块披肩替我裹上,又试试我额头的温度:“我不喜欢那个越彤。”
“唔?”
“她心机太深了。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搭理没用的人,不会做没用的事。”
我也隐约有点这样的感觉,但是,我们有什么是她好图的呢?若我们是同行,那倒还有些可能。同行是冤家嘛!可我们是习练幻术的,和她们八竿子打不着。
巫真拿起那个盒子,那只耳坠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里头。
“反正这事邪门得紧。这只耳坠是在涂家庄丢的么?”
“我也记不得了,那几天又是赶路,又出了那样的事,哪还有心思去想这个?等咱们回去的时候收拾东西,我才发现这个不见了。”
那时我也没上心,谁知道这只耳坠竟然又会被人这样送了回来?
巫真把盒子放下,坐到我旁边来:“我说,那个齐什么来着……”
“齐伯轩。”
“对,我说他对你……要说是无意,那怎么会把这么件小东西这样送了来?若是无心,他怎么能拿到这个,又知道是你的呢?”
这话她已经提过,上次我觉得她一定是弄错了,可是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确定。
那人看我的目光,我没在意。可是这只耳坠被送了来,我却有些狐疑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这耳坠怎么到了他手里的啊。”我想破头也记不起来这耳坠究竟是丢在哪里的。
而且我和那个齐伯轩,去了涂家庄那一回,只算见过一次面——同陌生人没有分别。
连巫真和我一起长大,对我了解至深的人都会猜疑。那其他人呢?
文飞他是怎么想的?
当着人,我们只能互相看对方一眼——时间还不能太长,他们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我们连一个私下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我心里有些失落,可是明天……明天我们就能碰面。文飞和闵道收下了那张请柬,他们明天也会去论剑会。
巫真在我跟前磨蹭了半天,小声说:“今天的事儿……你别告诉义父,好不好?”
“什么事?”我明知故问。
巫真瞪我一眼,可惜心里虚,没底气。
“就是玩牌的事儿……”
原来她还知道害怕,这事儿要让父亲知道,一顿训诫肯定少不了,说不定还有别的惩罚。
“咦?你还知道顾忌啊?我还以为你眼中光看见那堆黄灿灿的铜钱了呢。”
巫真拍了我一下:“你别说笑,我是说真的……我可不是为了钱,我就是不服她那副样子。”她琢磨着:“就算她记牌记得好,那她今天的运气也挺旺啊,能赢这么多把。我要是没换牌,还真赢不了她。”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红线 一
“好了,不多说了,咱们今天早些歇着吧。养一养精神,明天好去论剑会。”
雷芳笑着挨过来:“今晚咱们一处睡吧……我有好些话想和你说。”
我心里一动,点头说:“好,那咱们一处睡。”
权叔忙活了一下午,对这剑会倒比我们上心。
巫真替我把头发拆了梳顺,分做两股束起,吹灯上床。我们一人裹着一床被子,头靠在一处。
“你说,这些习剑的人,凑在一起会做什么?比武么?”
“嗯,有人切磋,也前辈高人讲剑道吧?”我小声说:“肯定刀光剑影的。”
“义父不是常说,同行是冤家么?又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她推推我:“上次义父不是说么?有好几门厉害的剑法最后失传了,要么就是因为儿子不争气资质不行,要么就是师傅藏私不肯尽数点拨传授给徒弟。人人都这么着,把技艺看得比天还大,宁死不肯传外人,怪不得练剑的一代不如一代呢。”
我忍着笑:“你又知道人家一代不如一代了?”
“本来嘛,”巫真小声说:“若是一代更比一代强,那怎么剑仙几百年来就出了那么一个于白屏?”
“唔,那照这样说,我们幻术也一样啊,幻仙师不也只有甄慧一个么?”
巫真想了一想:“咱们那和他们不一样,咱们这个主要看悟性啊。”
“人家练剑的也要看天资啊。剑仙那种资质,估计也就是几百年才能有一个吧?”
巫真无言可辩,嘻嘻笑了一声。
我总觉得她真正想和我说的并不是上头那些话。
果然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问:“巫宁,你睡着了吗?”
“没有。”
“我……”她迟疑了一下,终于说出口来:“我和商靖又见过一面……”
“商靖?”
“你知道的……就是。他嘛……”
是的,我知道。
我不但知道,我还亲耳听到了呢。
我这会儿顾不上怪她,反而觉得心里一暖。
巫真终究没把我当外人,还是将心事告诉我。
“几时见的?”我明知故问。
“嗯,这你就别问啦,”她有些忸怩。然后带着几分小心:“巫宁,我想过年的时候留在京城。”
“你们有约?”
她声音低不可闻:“是……他说过了年他家中可能会给他议亲,他是一定不会答应的。我若是留下,也好……也她……”
“他家中若是执意要给他另寻亲事。那你怎么打算?”
“要真是那样的话,就拐了他来咱们家,义父肯定不会介意多添一双筷子吧?”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怪不得她那天劝我那话,说若是文飞家中不妥,就把文飞招赘到我们家来。原来她自己心中也在盘算这个!
“行,怎么不行。”我扭扭她的鼻尖:“只是,你不觉得你们……快了一些?”
这才见过几面。就已经论定终身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时候,心里又是酸,又是甜。看不见他的时候,总觉得空落落的,心里象是挖走了一大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吃东西也没滋味。想起他来就觉得……”
我正听得认真仔细,觉得我对文飞的心情,似乎也是这般,巫真却害起羞来不肯再说了:“不提他了,睡吧。”
我轻声说:“既然你们都谈到这一步了——那寻一天。我也见一见他?”
“嗯……他出来不易,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