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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仙(网络版)(14)+番外

我抓过桌上的笔,就在纸上迅速的写下一句话。

和书上相同的一句话。

假做真时真亦假。

雪白的宣纸上头,淋漓的墨迹那样鲜明,那一个个字仿佛要从纸上跳出来,张大口告诉我一个被遗忘被忽视的秘密!

那么象的字迹。

不,不是象,是一样的。

一模一样的,横,撇,转折……一模一样的。

那笔从指缝间掉了下来,落在纸上,啪的一声轻响,干净的纸面上被染上了一团溅开的黑墨。

假做真时真亦假。

到底哪是真,哪是假。

我把册子拿起来,对着纸上墨迹未干的那行字,反复的比对,反复的查看。

没错,一样。

虽然一个年深日久绢面发黄墨迹深沉,一个刚刚写就还带着浓重的墨香。

这本册子,是谁的?

是不是……

我自己的?

脑子里乱糟糟的,象是有许多嘈杂的声音交织成一团,我理不出头绪。象是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要挣脱思绪脱跃出来,可是……

可是我既渴盼,又觉得害怕。

我拼命在寻找自己的从前,可是突然间,这么一本册子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天哪……

心象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我觉得太阳穴霍霍的疼,眼睛发涨。

太热了。

我跌跌撞撞扑向桌前,抓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用力太大,茶水溢到了桌上。我举起杯来大口喝了两口,放了一会儿的茶水温沌中透着一股隐约的酸涩味。

冷静,一定要冷静!

我把茶杯放下,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

不要慌,一定不要慌。

我坐回椅上,深吸了两口气,把册子先放在一旁,拿起那个盒子。

盒子很普通,上面没有花纹,没有名记,什么都没有。

我仔仔细细的查看,盒子上没有什么线索。

原来包着册的那块绸布还不算很旧,起码,和绢册绝不是一个时代的东西。

不,等一等。

这绸布的边不是普通的齐齐的缝边,是用夹缝法捏出来的水波纹边。

这种边……这种边,似乎是从前流行过的,手帕的做法。

是的,这是一块浅青的绸缎手帕。

除了缝边,手帕上没有印花也没有绣纹。尺许见方……这是一块男子用的手帕。

我慢慢把手帕凑到鼻端,上面没什么味道。如果有,那也是时光所留下的尘埃的气息。

雷家庄,绢册,手帕……

我几乎立刻想到一件事。

这册子是雷芳在她家旧书阁中找出来的,是她的亲朋长辈留下的么?是……雷家庄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难道从前的我,是雷家庄的人?

还是……

雷家庄有这么一本册子,是偶然吗?那旧书阁里还有没有同这册子一样的物事?

也许,也许还有!也许我还能找到别的线索。

窗子外头忽然有人喊了声:“小笙??”

我象是从梦中惊醒,慢慢地转过头去。

雷芬站在院子里,朝我招了招手:“来,我带你去吃饭。”

我站起来的动作太急,椅子给推得朝后斜,椅脚在地下拖出一道尖锐的声音。

“走吧,你师公和我爷爷都等着呢。”

我把手帕盖在绢册上,背转身迅速掖进怀里。

“来啦。”我答应了一声。

桌面上刚才被我倒洒的茶水,不知何时已经把我写字的那张纸和垫在下头的画纸全打湿了,字迹固然已经模糊,下面的画上的黑墨线条,也已经缓缓的洇开了。

我愣了一下,迅速把那两张纸团起来,撕了两把,扔进桌上盛着水的圆陶笔洗里头。

我走出屋,感觉就象迈进了一只大大的蒸笼。天上是热的,地下也是热的,连呼吸的气都象是能烫伤鼻腔喉管。

“你在屋里做什么呢?”她轻声问。

“我刚才想练字,结果一下子打翻了茶水,水把写好字的纸全都弄湿了。”我低着头小声嘟囔。

“不要紧的,回头自有人收拾。”

“在家的时候,姐姐也总说我笨手笨脚呢。”我垂头丧气。

“哦,”她果然跟上了我的话题:“你哥哥姐姐对你很严厉?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姨母家。”我伸手揉揉肚子:“芬姐姐,我好饿。中午吃什么?有肉不?”

“有,山上好吃的东西很多……”她还想说什么,我已经松开她的手,先一步进了厅门。

————————————

嗯,前面有人提出来,小笙说话象大人,不象五岁小孩。俺改了前面三章中的一些对话和情景。。。

啵。。

☆、第六章 传说 一

宴席丰盛,可是要让我说一说席上都吃了什么菜,我完全没有印象。雷家庄在山上,宴席上也以山珍为多,琳琅满目满了一桌子。我坐在师公旁边,只顾往嘴里扒饭,有人给我布菜我就塞进嘴里,舌头根本尝不出味,机械的咀嚼,吞咽。雷庄主笑呵呵地问我好不好吃,我用力点头,可是我都不知道他在问哪道菜。

我回到房里,关上门,又关上窗。

我也说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

甚至我上了床之后,还把帐子放下来,密密的掖好。

我从怀里掏出用手帕包着的绢册,已经被我的体温捂的热乎乎的。一有了温度,似乎上面带着那种陈旧和神秘的感觉消渐了不少。

我呼出一口气,把册子重新翻开。

那行字象是要从头一页上跳出一样,我每看一眼就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死死的堵在胸口,让我透不过气来。

册子并不厚,只有十来页。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极快,再翻开了下一页。

里面的字迹与第一页的字迹是一样的。

雷芳应该翻看过,她说这个里头写的是都是一些幻术的习练之道。

是的,没错,讲得很浅显,很容易懂。可是我想看到的不是这些。

我一目十行的看过,然后迅速朝后翻。帐子里密不透风,额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朝下淌。我胡乱抹了两把,又在身上把手蹭了蹭。

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按惯例,就算是抄录别人的书,也会留下某某年某某月抄录的字样。而这册子明显不是抄录的,而是自己散记下来的,中间有些零散,似乎隔了一段时间又重新拾起来再朝下写。

最后一页上也有一句话,旁边盖了一个印。

真做假时假亦真。

这句话与第一页的正好凑成一对。

巫宁。

朱砂色的印记弥久而色深,印记上窄下圆,中间细瘦,仿佛纤腰仕女,亭亭玉立。上面的巫字显得秀逸匀称,下面的的宁字那一竖拖得长长的,尾尖有些微微的弯。

这个朱红的印记,仿佛烧红的铁烙,灼得我两眼刺痛,胸口有一把火在烧。

这个,是我吗?

是我吧?

巫宁,是我的名字吗?还是一个字号?

为什么我还是想不起来?胸口乱撞的纷杂的情绪理不出头绪来,我只能确定,那些凌乱中并不包括我的前尘过往,

帐子里头光线昏暗,恍惚斑驳的阴影象是蕴含了无数隐秘的过往,我透不过气来,汗如雨下。

我不知道自己对着那两个字怔了多久,直到我完全透不上气来,猛的一把扯开帐子,大口吸气。

黄昏的光晕映在窗纱上,太阳快要落山了。

可是,这不重要。

我差点叫出声来。

屋里面竟然坐了一个人,他就坐在桌前,翻看桌上的一册闲书。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冷冰冰的声音说:“醒了?”

我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师公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在这儿坐多久了?

我觉得自己的脖子和后背都硬得象石头,一动也动不了,声音发涩:“师公……”

“收拾一下,我们明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