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万一这封信落在有心的人手里,那就完了,她不能去相信一个外人。
“小姐,怎么了?”采绿能看出来苏云清有心事。那封信上所写的内容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姑爷出门的时候,有说何时回来吗?”
采绿摇了摇头。
苏云清现在只能向梅令臣求救,她能相信的人,只有他一个。
*
梅令臣从大理寺出来,身后跟着大理寺的官员还有他自己的护卫,浩浩荡荡的一帮人马走下石阶。
石阶之下,停着一辆简单的乌篷马车。马车旁边,张祜负手而立。
他的目光投向自上而下的梅令臣,微微出神。
这个年纪身居高位,权倾朝野,本应该春风得意,踌躇满志。但他却似在这位子上已数十年,有种超然的淡定。
梅令臣骨子里跟梅正禹很像,他们站在权力的顶端,却从骨子里透出对权力蔑视。好像这些平凡人蝇营狗苟,追求一生而不可得的东西,于他们而言,是可以肆意踩在脚底下的。这份得天独厚的狂妄,让人厌恶,又无端地生出许多羡慕。
张祜记得梅正禹为首辅时,他和兄长张祚大约也是梅令臣这个年纪,可能还要小一些。那时的朝堂,被梅正禹和苏东阳把持,官员的升贬,去留,全由他们决定。内阁的权力空前巨大,年轻的官员如果不站队,就得不到提拔重用。
在这样的强权之下,百官人人自危,对于站在权力顶端的梅苏二人又敬又畏,也包括成宗皇帝本人。因二人的影响力实在太大,当时梅正禹的字和苏东阳的画都能在市面上卖出天价。
张祜曾远远领略过二人的风采,梅正禹道骨仙风,苏东阳谦谦君子,犹如璀璨的星辰,挂在帝国的上空,照耀四方。他曾暗暗发誓,自己要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能够手握权柄,实现自己的抱负,然后做这天底下万人敬仰的存在。
好像这样的人生才会有价值。
可没想到,帝国之星的殒落会来得那么快,那么惨烈。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张祜便看透了,世间事总是盛极必衰,所以才会远走南京。如果不是兄长和皇太后请他出山,大概他不会再回京城。
所以,他对梅令臣的感觉,是极其复杂的。
梅令臣的目光与张祜对上,有些惊讶,随即又释然。
慕白站在离张祜不远的地方,对着梅令臣摇了摇头。
他的意思是东西并没有拿到。
“张阁老。”梅令臣行至张祜的面前,抬起手。
张祜道:“阁老愿意同我喝杯茶吗?”
他们两个日日在朝堂上争锋相对,倒真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过。
梅令臣不置可否。
“这附近有家茶楼,阁老不介意的话,随我坐马车同去吧。”张祜抬起手说。
慕白走到梅令臣的身边,试图阻止,梅令臣却大大方方地说:“那就有劳阁老了。”
张祜选的茶楼,就是上元夜梅令臣和苏云清同去的那家。到了晚上,茶楼的生意同样很好,一楼的大堂座无虚席。为了不引人注意,张祜和梅令臣从后门,到了二楼的雅座。
雅座这层倒不是很多人,张祜熟门熟路地推开一扇门,请梅令臣进去。
雅座里点着熏香,饭菜和酒水也早就备好了。
梅令臣和张祜互相抬手,然后一起坐下。
张祜给梅令臣倒酒,“听兄长说阁老酒量过人,但平日不饮酒。这是我从南京带来的酒,趁此机会,阁老不妨尝尝。”他说完,先把自己那杯饮了,以示安全。
梅令臣拿起酒杯,先闻了闻酒香,“十年以上的陈年佳酿。”
“阁老果然厉害。”
梅令臣看着酒杯,“张阁老也不用拐弯抹角了,有话请直说。”
“我知阁老想要为苏绍翻案,难道苏绍无辜?阁老可曾想过江宁织造府每年耗资甚巨,苏家生活奢靡,难道光靠丝绸生意以及帮皇上赚些利子钱,就足以富可敌国吗?”
梅令臣微微皱眉。
江宁织造府的确是他平生见过的最为奢华的地方,集金堆玉,那些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不得了的宝贝,在江宁织造府却只是可以给小孩随意丢来玩的。
梅令臣觉得以苏绍的能力,足可以应付府中的花销。但他没有深想过,府里上下的花销到底是一笔多大的数字。
张祜的身子往后靠了靠,“苏绍的手绝不可能干净,苏家那些不到明面上的账,只怕更为惊人。不过这些先帝早就知道,之所以容不下他,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本来要加字数,但上一章被锁了,所以我一直在修改啊,哭唧唧。
所以补字数要等到明天了。而且上一章解锁了才能发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