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美人(157)
这一刻,他恍若又回到了扬州,将高烧得神智不清的她带出教坊司时,怕她撑不过去,急得满头大汗,几天几夜都不想离开她半步的时候。
好在,丹兰手脚麻利,很快就将大夫请来了。
胡须花白的老大夫隔着床帏给她诊了脉,倒是没说出个什么病来,只道她有心病,宜开解心情,平日里多吃些东西,养好身子。
临走前,老大夫看了裴宣一眼。
裴宣眸光微动,会意地跟了出去,听那老大夫低声道:“……瞧夫人那脉象,又问了月事,有些像是喜脉……不过如今即便是真有了身孕,也是月份浅的时候,宫里的太医圣手也很难说个准信儿……等再过些时日,大约就能看个分明了……”
裴宣面色没什么变化,给了厚重的诊金谢了大夫,心里却是震动不已。
他和明舒做那云雨之事,从来不曾用过避子药的。那时候,他也是常常盼着,突然有一日就来个意外之喜。只是没想到,这孩子会在这时候到来。
他倒没怀疑大夫的话——像这种民间的大夫,比宫里的太医要敢说,宫里的太医若是没有准信,即便瞧出来了,也是绝不会吐露半个字的。民间的大夫,遇到这种喜事则是能说就说。
这下子,明舒这段时日寝食难安的根由,便算是找到了。
他心情有些复杂,站在门外隔着屏风遥遥地看着那身影。
他自然是高兴的,可又怕,她知道了自己怀有身孕,一些顾忌便被彻底放下,委曲求全般地和他安生过日子……人总是贪心的,得了她的身子,又妄念着她的心圆圆满满在他这里。
纵然如今知道了,当日水榭一别另有内情,但他还是踯躅——元姝满心满眼都是他,可拥有全部记忆的陆明舒,真也是这样想的吗?还是被元姝的记忆裹挟着,被这个很可能存在的孩子裹挟着,不得不跟他走下去呢?
水榭的那些伤他的话,全是假的,还是,有隐藏的真心在其中呢?
……
明舒漱了口,好似舒服了很多,却坐卧难安地在床上坐着,不时地张望外头。
那老大夫的话说得蹊跷,听起来,倒像是她没病装病,故意使唤人。
裴宣会不会多想?
两人之间的气氛好不容易松快了点,她不想让他误会,再生出别的事端来。
等裴宣从外面进来,仍旧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模样,不欲与她多说,只沉默着替她拉紧了被角,轻声道:“没什么事,你休息吧。”说罢,便起身又准备离开。
明舒一下子慌了,觉得是不是那大夫在门外和他说了什么,让他对自己彻底失望了,匆忙之间,起身拉住了他的衣袖。
“你别走!”
裴宣有些意外,到底也没执意出去,闻言在她面前坐下,静默地看着她。
她嘴角轻微蠕动,眼圈又红了,小声地道:“我没有装病,我真的很难受。我……我真不是觉得你恶心……你误会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叹息一声,摇头:“我没有生气。”
明舒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霎时间盈满了水雾,呜呜地哭了起来:“骗人,你骗人!你就是生气了,你连看都不想看我……”
裴宣无奈地抬头,看着她哭得楚楚可怜,鼻尖都红了,伸出手揩了揩她的泪水:“好了,别哭了……”
那殷红的唇却在这时印了上来,紧张地等了片刻,见他没有动作,她又退了回去,眼泪掉得更凶了:“你不喜欢我了是不是?明明都说那日是有苦衷的,可是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平日里你见着我,哪里舍得这么快就走?你都没有亲我,没有……”
不知缘何,看了大夫之后,明舒觉得格外的委屈。
她心里害怕极了,怕他今日走了就再也不想正眼瞧她了,那些个自欺欺人的借口一下子都被她忘却了。她一瞬间又变成了那个在他跟前撒娇耍赖,逼着他原谅她的小丫头,哼哼唧唧个没完。好像没了他,她的天就塌了。
裴宣深吸了一口气,苦笑不已。
他骤然知道她可能有孕的消息,正在思索今后要如何谨慎地照顾她呢,她倒好,哭哭啼啼地来勾他了!
多半是真有身孕了,平日里,也不见她情绪这样敏感,一点就着。
他正怜惜地望着她,眸中的情绪隐忍地堆积,却听她越说越过火,终是忍不住扣住她的腰肢往他怀里带,含着那软嫩的香舌重重地吮吸,来势汹汹,带着久违的焦躁,让她喉咙里低低的啜泣变为难耐的声响,柔若无骨的手虚虚地拉着他的袍角。
他吻得动情,她也越发主动,甚至勾着他的颈子,柔软香梨贴着他腰腹健壮的胸膛饱受压迫,却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