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派去的人没有照他的吩咐做?为什么他们回来后,还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妥?
她在天牢里最后的那段时光,是不是日日都在等着他去救她?可是他没有,她该是抱着多大的绝望离开?
裴煜愈发自责,愈发觉得自己失败,前世唯爱了她一人,也唯得了她一人之爱,为什么最后,会害她至此?他当真是个差劲的人,连爱他的人,他都护不住。
难怪她今生会性情大变,难怪她那么恨他。他却还以为,她只是生气……他凭什么还要来带她走?他凭什么认为,他们还能和好如初?
直到这一刻,裴煜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他失去她了,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她。
而他,也再也没有资格,去祈求她的原谅。
罗映在一旁全程看着裴煜的反应,心里头愈发佩服许上云,果然和他猜测的半分不差。
思及至此,罗映接着道:“王爷,公主被梁靖城的囚.禁,那宫殿外有大批的看守,便是曾经的轻骑营。您若是想救她,就少不得一场厮杀?您带的人,够吗?”
裴煜闻言,用力吸了一口气,撑地起身。
时至今日,他已没有资格再带她走,她也不可能跟自己走。都是他的错,害她到那种地步,许上云又因陈留之战下落不明,他得救她!前世没能做到的,今生不能再次做不到。
轻骑营的战力他见识过,纵只有三千,却堪比一万。念及此,裴煜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对车中下属吩咐道:“放信号,再调三千人过来汇合。”
那名下属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诧异惊道:“王爷!若再调三千人,救俘虏的便只剩下三千人。你要为了一个女人,置我们这些兄弟于何处?”
裴煜痛心闭目,可是此时此刻,面对他曾犯下的那般大错,他怎能再一次对她坐视不理?
裴煜只得厉声吼道:“我说再调三千人过来!”
那名下属盯着裴煜的眼睛,单膝落地,双手呈上剑,道:“恕难从命!王爷杀了我吧。”
“你……”裴煜一时语塞。而就在这时,罗映道:“若王爷肯救公主,奴婢愿做王爷内应,替王爷放出大梁俘虏。”
那名下属转头看向罗映,讽刺道:“我们会信你?但凡今日调了人,营救失败,你们大周便有无数种法子,将我们几千人赶尽杀绝。还会给你做内应的功夫?”
罗映却神色坦然,不惧不怕,接着道:“救出公主,你们可以带公主离开,等我放出俘虏,再与你们换公主回来。”
那名下属闻言,动了心,又道:“我还要粮草,够大军三月之用的粮草。”
“成交!”罗映应下。
下属闻言,看了看裴煜,掀开车帘,放出了信号烟花。
天上炸开的烟火,印红了裴煜的脸,若真是如此,那他便还有机会和萧栖迟呆一段时间。宛若上天恩赐。他已不求能和她在一起,如今他只想救出她,只想向她解释。
他得告诉她,前世,他没有不管她。若她知道了真相,会对他……有哪怕那么一点点的原谅吗?
裴煜召回了人,在罗映的带领下,到了后宫囚禁萧栖迟的宫殿,果见江韬带领整个轻骑营守在那里。裴煜不想再让萧栖迟多受一分苦,当即便下令进攻,两军打在了一起。
子夜已至,勤政殿之战,已渐入尾声,殿前尸山血海。攻入勤政殿的叛军,在许上云的重击下,而今只剩几人。被火炮截断的叛军,也被杜元初剿杀在宫道上。
杜元初见宫道上叛军所剩不多,留下手下中郎将清剿,自带了人去勤政殿,去帮许上云。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韩纪纵然自上次重伤后身子不济,却还是命人用撵将他抬进了宫,此时也正好快到勤政殿。其余文武百官,在京城局势控制住后离家,此时陆续都在赶来的路上。
杜元初一到勤政殿外,借着火光,便见许上云的剑,已刺穿陈太师的心口,重重松了口气。
陈太师因伤跪地,嘴边血如泉涌。眼前的青年,眸色沉着冷静,却又那么深不见底,全然觉得看不透他。
陈太师眼里满是颓然的嘲讽,攥着许上云的剑刃,才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强撑着问道:“你佯装落败,故意放我入京,对吗?”
许上云没有说话,用力抽出了剑,大股的鲜血从陈太师心口涌出,不多时,他的双眸便失去光彩,尸体重重栽倒在地。
许上云走上前,俯身弯腰,捡起了陈太师的剑,横在眼前,左右打量。
受了一夜惊吓的梁靖城,这才笑出了声,两手有节奏的相拍,带着小皇帝走上前,赞叹道:“上云,你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此番救驾及时,保我大周基业,实乃举世之功,来日陛下论功行赏,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