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回来,在机场等转盘提行李时,池今接到母亲的电话。
“我从山里出来了,到家来吃个饭吧,许久没见了。”
“好。这一趟有收获吗?”
平静淡漠的声音起了些微笑意:“还不错。”
瞄到熟悉的行李箱,池今提下来:“恭喜您。”
挂了电话,池今拉着行李箱往出口走。
回来的航班很早,这会才早晨七点,她四点起来上飞机到这会人还有些出差后的疲乏和困倦,撑着精神回到公寓短暂睡了一觉。
起来洗澡后,开车到了紧挨宁城大学的小区。
小区很安静,这里住的基本上是宁城大学的教授,昨夜寒流来袭急降温,室外几乎见不到人。
银杏的树叶枯黄,枝丫光秃秃的,偶有几片树叶悬在枝头,风一吹就飘然落下。
池今到家时,餐桌上摆着几摞用外卖盒装着的菜肴,母亲路微正把菜肴分别倒进精致的餐盘,池今洗了手过去帮忙。
打童年起,池今便跟着父母在宁城大学教职工食堂吃,偶尔出去吃或外卖,中秋过年这类节日就叫来钟点工做一顿。
一家三口吃饭一向安静,父亲池雅叙开头问了问池今最近工作怎么样,池今说最近年终有点累,其他还好。
然后一路安静到快结束时,路微开口了:“经济法林老师的女儿周六结婚,邀请我们全家出席,你有空一起去吧。”
池今想了想周六有没有会议:“没问题。”
路微的筷子还在碗沿搁着,与池雅叙彼此交换了眼神,又说:“追你的人应该有吧,眼看半年了,有没有看得上的?”
果然。
但凡有熟人结婚,父母总会提这么一茬。
像是老天故意的安排,以前没见熟人结婚这么频繁,这半年好像天天都是黄道吉日。
如果池今没记错,林老师女儿应该是第九场。
“没有。”池今平静地说。
“上周元旦,崔林还打电话问候我们,拎来好些礼物,这孩子啊——”
池今搁下筷子:“我跟他不可能了。”
取消婚礼分手的内因起初池今没告诉任何人,包括父母。未婚夫劈腿不是什么体面事。
他们意外的坚持想要缘由,池今才据实已告,当时路微淡淡地说可惜了。
才过半年,崔林持续不懈地示好就让他们动摇了,最近三个月见缝插针地提,池今没耐心再听。
真想吐槽一句,科研人的坚持呢?
池雅叙在池今第一次带崔林回家到两人订婚,对崔林没有表现出多么欣赏。
这时反而缓声为他说话:“有些事,在婚前发生未必不是好事。他得到教训,以后更懂得什么是家庭责任感。多少男人在婚后经不住诱惑,下一个不一定比崔林合适。你当初就不该草率发消息取消婚礼,连个转圜余地都没有。”
不谈下一个不就好了?
池今很想说这句话,抬起来的眼睛随路微的单眼皮,冷淡时透出的眼神如冰,但什么也没说,沉默以对。
谈起了崔林,这顿饭到后面算是不欢而散。
没人说话,她沉默,父母比她更沉默。
吃完饭,池今收拾餐具进了洗碗机,拿起包朝两人淡淡地说再见。
打开大门,冬季寒风猛地扑上脸,激得脸有点疼,路微这时在背后低声开口,用的还是教师惯有的口气:“我们是为你着想!过完年你就三十了!你以为自己还年轻么?”
池今头也没回。
开车回去的路上,经过商业区车流拥挤,堵住了,交警在前方维持秩序,打手势指挥车。
旁边大而悦耳的古筝声引得池今转头。
广场空白地带架起一个舞台,外面有巨幅海报宣传,好像是一个汉服走秀。
几个身着精致华服的年轻女孩坐在舞台边,每人跟前一个化妆师正给她们细细描妆,女孩儿嘴角弯弯,明亮的光线照出面庞的鲜妍。
前前后后的车因拥堵而焦躁,池今的烦闷却不见了,这会竟然有几分闲暇的心情看着舞台那边。
不知怎的,看着几个化妆师,想起半年前季然给她化妆的样子,一时忽然觉得遗憾,那天的妆很美,没能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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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婚礼现场很盛大。
林白筠是路微的同学,现在宁城大学当副教授,来的客人大多也是宁城大学的老师们,池今都算熟悉。
一到迎宾处,林白筠远远地朝他们扬起笑容。
直到三人走近,路微和池雅叙送上祝福和红包,寒暄了几句。
林白筠的目光转至池今身上,开口便是:“好久没见,今今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现在还是一个人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白筠和路微同一年进宁城大学,次次职称论文落于下风,女儿比不得池今优秀,大学没考上本科,被送出国勉强混了个硕士,回国找关系在大学后勤安排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