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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宫(65)+番外

一个人疑心一起,便感觉他的一言一笑皆是在欺骗,便实在忍不住探个究竟。我如今的心情便是这样。

这条小径果然无人,居然让我摸到了小径的尽头。假山之后正对着的,便是夏候辰的居处了。从半敞的窗子里望过去,果然看见夏候辰坐在窗前饮茶,而皇后则亲手用银筷夹了点心送往他嘴里。他们俩相处的情形,让我想起了民间夫妻的相处.也不过如此而已。

我暗自冷笑,又逼近几步,想听听他们说什么,刚听了几句“表哥,表哥……”,忽然肩膀上被人一拍。我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却是康大为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我的身边,扳着脸向我道:“娘娘既来了,可需要老奴向皇上禀告?”

我哪里想到听壁角会被人捉了个现形,心中尴尬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道:“不用了,本妃还是去朝阳殿看看,看她们做好没有?”

康大为向我行了一礼,道:“娘娘,皇上叫老奴转告娘娘:别偷看了,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对不住,这是皇上叫老奴原字原句转告的。”

我被他噎得脸上红一阵紫一阵,只得匆匆向他告辞,由原路返回。

康大为不阴不阳地在我身后道:“娘娘,您别担心,皇上说这话的时候,心情还挺好的。”

我身形一顿,恼羞成怒,转身道:“皇上心情好,本妃心情不好!”

说完,一甩袖子,便自走了,也不知道夏侯辰给康大为传话的时候让皇后听见了没有。如果让她听到了,只怕嘴巴都笑得咧到了眼眉之上。

我悻悻地回到了朝阳正殿,却见从御花园观赏花儿的妃嫔们都回来了,正坐在席上窃窃私语,而屏风后四位依旧在裁剪缝补。

待我们坐定,皇上与皇后才姗姗来迟,自然又引得众妃嫔一阵猜测。

皇后容光焕发,脸色微红,仿若重涂了层胭脂,一副春意荡然的模样。夏候辰扶她上坐,始终双目不离她的脸庞。我不禁恶意地想,他们两人不是趁此空当荒唐去了吧?

想想夏侯辰那无比充沛的精力,倒有此种可能。想到此,我便不由暗笑,若是果真如此,皇后倒没空儿安排什么龌龊了。

此次一炷香用的是大香,但经过这么一番插曲,便也很快地烧完了。小太监一声唱喏,四人便捧着托盘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托盘皆以红纱盖住。

霍千萍首先打开纱绸。她以自己绣制的龙凤呈祥图案缝制出一件小坎,做工精美,龙嘴与凤啄相接,刚刚好是绊扣的地方,显得既尊贵威严又缱绻无限。霍千萍的手艺自是没得说的,在我看来比那个杜尔珍要好很多。但她自知杜尔珍有皇后做后盾,自己怎么样也只是一个陪衬,反而心态极好,只作壁上观。

林芷巧也与霍千萍一般想法,做的上衣中规中矩,让人既挑不出错处,也叫不出一个好来。

到了杜尔珍了。她制出来是一件外袍,手艺的确不错。龙凤呈样的图案在背后,她用特殊的手法将手爪绣制延长,使之伸到了前脚凤尾的七彩羽毛则由腋下伸至前朐,表现出龙凤和鸣的融洽意味。既然杜尔珍有皇后撑着,她制作的东西一拿出来,便获得阵阵赞美之声,夺得全场的目光。我心中明白,林芷巧与霍千萍肯定被人敲打过,所以绣品制衣皆不出色,以衬托杜尔珍的手艺。她们心中岂会服气?

素洁所制的衣衫是最后拿出的。她制的是一件浅紫色的大氅,以紫色狐狸毛为领,龙凤呈祥的图案在前胸。原本她的龙凤呈祥绣得就出彩,骨骼纹理清晰可见,现在她更是在此基础上加上了祥云围绕。所用布料本就有素织的祥云,她再按纹理用金线绣出祥云之中阳光透射出来的样子,整件大氅便隐隐有金光闪耀,美不胜收。此物一拿出,满场鸦雀无声,夏候辰兴趣大增,示意拿着大氅的宫女,“拿过来给朕看看?”

我笑道:“皇上,您何不穿上身试试?”

夏侯辰刚想答应,皇后却道:“皇上,这样东西您可不能穿。依臣妾看来,此件大氅极为不祥,皇上若穿了上身,恐有大祸……”

她如此一番言论,惊得满座妃嫔皆盯着那件华丽至极的大氅,窃窃私语起来。素洁更是茫然无措地站在殿中,脸色苍白。我转眼望向皇后,她却不望我,只殷殷地望着夏侯辰,一脸情真意切的关怀模样。我暗皱眉头,心想自己千防万防,难道还是被她做了手脚?

我道:“皇后娘娘既如此危言耸听,不如将请您将不祥之处一一道出,臣妾等也好多加防范?”

皇后这才转过头来,向我道:“宁妹妹别怪姐姐多嘴,实在是姐姐眼利,一眼便瞧出其中的不妥之处。皆因此次是比赛,本宫才没有事先道明……”她停了停,转头向场内,“制作衫服,第一件事便是选材。刚刚宫婢们拿来了许多布料让几位挑选,这位素洁一眼便挑中了这件紫色厚绸布料,原也没有错的,这种紫色高贵大方,若制成大氅,再以紫色狐狸毛做领,的确可把皇上衬得更为贵气非凡。只可惜,她的眼不够利,挑选出来的,却是一件有瑕疵的布料。”

说话间,她便让人展开那件大氅,再让人点燃亮度极高的琉璃灯照射到大氅之上。只见那件大氅在灯光照射之下,显出胸前一大片颜色来。那片颜色并非淡紫,倒有几分像血污一般,与龙凤图案相衬,那种祥和美好便荡然无存,反倒多出了几分龙凤染血而厉啼的诡异。殿内众人皆惊呼出声。

琉璃灯熄灭之后,那种血迹般的颜色便又不见了,还是淡紫之色。我暗叫不好,她必使人用了特殊的油渍弄污了这件紫氅,使之在灯光下显出不同的色彩。

“皇上若穿上这件衣服,大白天的看不出来倒没有什么,但若在夜宴之上,宫内灯火通明之时,让人看见皇上身上的龙凤啼血,却是极为不祥啊……”她皱眉叹息,“臣妾也是在素洁拿这块布的时候多留意了一下,一眼便瞧出了其中不妥,因在比赛期间,臣妾忍了好久才忍住不说的。”

素洁早已惊得跪下,连请罪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暗皱眉头,在如此情况之下,实想不出怎么才能赢得了皇后,唯道:“把那件紫氅拿过来给本妃瞧瞧!”

皇后掩嘴笑道:“妹妹还要看吗?本宫知道你心痛这位奴婢。你尽管放心,她这算是无心之失,无人会降罪于她的。”

我不理她的冷嘲热讽,只示意宫女把紫氅拿了过来。我看得清楚,没有灯光照射,这件大氅还是美丽的淡紫之色,里衬是滑软的绸缎制成。我翻转过来那件大氅,手指摸了摸大氅里衬,却感觉那里略有异样。我心下一动,从下摆处摸了上去,直至那灯光照出血迹之处,感觉手指摸到了一块布片,用力将它扯出,却原来是一块大红的绸布,不知被何人放在了里面。

我一笑,举起那块绸布对素洁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缝制衣裳之时把这布片也缝了进去?让人以为染有污迹,这可是大罪。”

皇后见了,目瞪口呆。她无法自圆其说,喃喃不成言语。我转头向夏侯辰道:“皇上,此物一取出,这件大氅还是一件毫无瑕疵的大氅,皇上您何不试试?”

因依旧是白天,殿内未见灯火,夏侯辰的脸庞隐在暗处,瞧得不太清楚,可我总感觉他笑了一下。他走下台阶,从我手上接过大氅,自有宫婢为他披在身上。他的脸庞在紫色狐狸毛的映衬下,当真丰神俊朗,尤其把一双眼晴利’得黑中带紫,更添一份别样的尊贵凤采。一众妃嫔早瞧得呆了,良久才发出赞叹声。如此一来,输赢自是立见分晓。

夏侯辰当即宣了圣旨,立素洁为新任尚宫,掌管尚宫局。杜尔珍虽有不忿之色,可皇后都哑口无言了,她还能怎样?

那件由素洁精心制出的紫色大氅,便交由我仔细收好。当晚夏候辰留宿昭祥阁的时候,我叫人热了几样小菜,与他共饮,席间闲闲地问他:“皇上,您说大氅里的那块布片到底是谁放进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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