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他因何有此一问,回眸探究他的深瞳,除了柔和,并无异状,我才点点头。
他唇角微扬,拥紧了我,“歌,若我死了,我定愿这世上有个比我更疼你的人陪你一生,愿你忘了我,和他快快乐乐生活。”
猛然听闻这般不吉利的话语,我惊惧交加,轻喝他,“你胡说什么呢?”
他只是浅笑,“所以,夏生若和我一般疼你,定也是这么想。”
我在他的笑容里沉沦,原来他是这个意思!他竟能看穿我心事……
我眨了眨眼,何时眼睫湿润?“可是逸君……”
“我明白!”他打断我的话,“你可以永远把他放在心里,可不能苦自己,他是希望你笑的,对吗?”
我的泪终于无法抑制,滚滚而下,不知是为了逸君,抑或是为了这样的他……
逸君,逸君,现在的我,是爱你了吗?
仍是没有答案,只知一个事实,他是我的夫君,如他所说,如今的我,只有他了……
静卧他怀中,时间静止……
“少奶奶,你不能进去!”门外忽然想起了如烟急切的声音。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若似皎月不成玦
我和逸君相视一眼,知是娉婷来了。
我急忙推他,“你快起来!穿衣服!”自己则飞快穿上亵衣。
逸君却是十分不悦,按住我不动,“你为何怕她?你是我光明正大的娘子。”
“可是……”
“可是什么?现在穿也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门哐当而开,我无地自容,逸君竟没上门拴。
娉婷一身红装,在进门的瞬间脸色煞白。
这不自然的表情转瞬即逝,温婉微笑丝毫看不出矫揉造作,“听说姐姐不舒服,娉婷特来看看,原来相公也在这呢!我说这屋里怎么笑声连连。”
“莫非……娉婷妹妹以为我这又藏了人?”我不动声色,笑语盈盈,影射她家二姨娘害我之事。
她果然变了脸色,眸子里惶惑一闪,看了眼逸君,讨好地笑,“姐姐这么说,妹妹真是无地自容了,其实,那件事我真的不知情,是姑母……”
“行了!没人说你,有事吗?没事我要睡觉了!”逸君打了个呵欠,懒腰一伸,被子滑落,露出白皙上/身。
“我……我就来看看姐姐。”说是看我,眼睛却盯着逸君外泄的“春/光”,那一闪而过的是嫉恨?抑或是其它?
“那现在看完了该走了?”他俨然别打扰本少爷休息的模样。
“我……是……”她一双水眸委屈欲泣的模样我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微微一笑,我索性下了床,顺便给逸君拉上被子,“妹妹想必有话和相公说吧?正好我饿了呢,出去热热饭菜!”
说是热饭菜,我却只是掩了门,侧耳门后。我原本就不是君子,绝不以偷听壁角为耻。
只听里面先是一片沉寂,而后逸君耐不住了,“有话就说,杵在那干什么?”
娉婷便嘤嘤哭了,“相公是不是讨厌娉婷?”
逸君似稍作犹豫,“何来此说?”
我对他此回答颇不满意,若依我,必答:明知故问!
“娉婷原以为相公……不……碰娉婷,是因为……是因为……不懂人事……可你跟姐姐……”
我差点笑出声,要她一个大家闺秀说这番话也真是为难了她!不过,从她这话却可听出原来她并不知道逸君已经不傻了!
且听逸君如何回答?我颇为好奇。
“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闻了便要打喷嚏!”
你就继续装疯卖傻吧!我实在难以压制,怕自己笑出声,掩了嘴迅速跑开,却不慎撞上如烟,她手里捧了个盒子。
我留了心,“这是什么?”
“回少奶奶,是这个。”她态度十分谦卑,打开,赫然是我送给逸君的画笔砚台。
“这……”我不是扔了吗?
“少爷亲自跳进湖里捞起来了!”
心中如堵了团东西,咽喉热得胀痛,这个傻子!
正文 第九十五章 若似皎月不成玦
不知是逸君所言解了我的心结,抑或是逸君包容过甚,我的忧愁在仰望他含笑深瞳时,便如泪滴坠入深潭,被他柔情的深海所淹没,无声无息,消失无形。
我便懂了他的话,活着,一定要快乐,我相信他,夏生定是如此希望……
他说,“歌,有你,我便不孤独。”
我答,“我也是。”
他便会微笑,笑容里淡淡的哀愁,浓浓的迷茫,会让我心慌。在我努力寻找这哀愁为何时,却无处可觅了……
是担心高家平静外表下的暗涌吗?间或,我会问,“逸君,你可知是谁要害你娘?又是谁害你?”
他摇头,淡然,“不知。”
“那你不想知道吗?”我很好奇他为何如此平静。
他深瞳流盈,“我只想要你。”
我凝噎,伏于他怀中,暗暗起誓,定要找出这个幕后凶手,或许是一个,或许是很多个!
逸君兑现了他的承诺,只守着我,日日与我一起,只是,有些事一旦不平衡,必然会起风波。
一日清晨,一大家子姨娘奶奶的,用完饭,老祖宗将我单独留下。逸君原本不应允,我想了想,还是让逸君在外等我。
老祖宗端详我许久,方道,“离歌,你可是大少奶奶,既占了这位,就得有个大少奶奶的样子!”
我愕然,不知如何又触犯了这祖宗!“老祖宗请明示,离歌不明。”
“作为长孙媳妇,难道不懂雨露均沾的道理?”老祖宗不轻不重地点醒我。
原来如此!娉婷这死妮子,这闺房之事也拿来告状?但若要我让出逸君,可是万万不行的!
我只温婉一笑,“老祖宗,这可怨不得离歌。逸君您是了解的,完全就是一孩子,他爱贴着谁,谁也没办法不是?自幼任性惯了,也不听劝啊!”
“离歌,逸君最听你的话,我知道。”老祖宗拖长了声音,似对我寄予无限希望。
我暗自冷笑,竟有娘子劝着相公去找别的女人吗?嘴上却笑着答道,“是,既老祖宗开口,离歌一定好好劝劝逸君,不过,他听不听,可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嗯——离歌,你平日用的什么香?”老祖宗忽问。
我稍稍一怔,竟没反应过来,稍后才恍然,这话定是源于逸君那句“我不喜欢你身上的香味”。
“老祖宗,离歌出身贫寒,从未用香的习惯!”这实在是太好笑了!我怕自己憋不住会失礼,匆忙回了句,就想离开。
老祖宗竟没拦我,只在我出门时忽道,“离歌,高家有难处了,唯有娉婷娘家可以帮忙疏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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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六章 若似皎月不成玦
我脚步顿住。
高家有难,与我有关?
我毫不迟疑,迈步继续前行。
“离歌!我知你不会体恤高家,难道你不体恤逸君吗?”老祖宗在我身后急喝。
眼前闪过逸君清水般的眸子,我缓缓转身,“究竟有何难处?”
老祖宗踌躇片刻,终道,“你是高家长媳,有些事也该你知道。我高家从道光爷那会子就专为皇宫进贡绸缎绣品,这声誉可是名扬四海。如今虽变了天下,可达官贵人对我高家的青睐依然不减,前阵子都督定了一副绣品,本已完工,却在送货途中给毁了,这衣服据说是都督替什么大使馆的洋人定的,交不出货可就事态严重了!”
我不禁失笑,“老祖宗,您也夸张了吧,高家的家底有多厚,一副绣品岂可难倒您老人家?”
“离歌,这副绣品不一般,且不说它用了多少金线,镶了多少宝石,单单这主就得罪不起,只怕会给高家带来灭顶之灾。”老祖宗一贯锐利的眼睛蕴满焦虑,我想这回是真的遇到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