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枫似乎并不意外程音会这样说，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格外复杂，同时隐隐流露出些许悲伤。
他久久没有说话，反倒是北辰霄在一旁问程音：“你知道连瑾的父亲吗？”
连瑾的父亲？
小说中没有这个人，程音音也不知道这个人，于是程音自然也不知道。
不过，小说中好像有暗示过，连瑾和连瑜应该是很小就没了父母，展现出过人天赋后直接被中央领去培养了。
北辰霄看着程音茫然的眼神就猜到她不知道，冷静地解释道：“他父亲曾是比他更厉害的天才，而且，是在病理与药毒这两方面都有着极高天赋的天才，也是当年连家最被期待的重点培育对象。”
北辰霄说着，朝连枫看了一眼，发现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才缓缓道来：
“当年，连家对能培育出一位在病理与药毒两方面都有超高成就的医师倍感期待。”
“但是，你应该也知道，即便是病理医师，也有专长，我们北辰家的医疗团队，里面分工也是非常细，光是外科就分了普通外科、泌尿外科、神经外科等等……”
“每个人精力有限，光是想精通一科的知识就很难了，而全部精通的，已经足够被称之为妖孽。但即便是那位妖孽般的伯父，想要精通全部的病理知识与药毒知识，也是不可能做到。”
“样样会不如一样精。伯父学得太多太杂，最终结果却是连那些精通一样的人都比不上……”
北辰霄的语气渐渐悲伤，程音听得心下一惊，看着连枫同样悲伤的眼神，心头不禁有种猜测。
她前世也算是个天才，师父对她的栽培，不仅仅是医学，还有豁达乐观的心态。
但，天才之殇的故事，她不是没有听过。
越是从小就被重点培养，被寄予厚望的天才，越是容易在遭受打击后，一蹶不振，甚至走向灭亡。
许多人嘲讽天才空有能力，却内心脆弱，受不住一点打击。
但程音知道，对普通人而言的“一点打击”，对天才而言，却是足以颠覆世界观的挫折。
所谓站的越高摔得越惨是同样的道理。
那些寄予在天才身上的期待，全都变成一座座不可逾越的大山，重重地压在了天才的肩头。
这不禁让程音联想到曾经站在巅峰的某位运动员。
当所有人将期待寄予在他身上时，却没有人想过，这十几亿的期待，会造成如何恐怖的压力。
包括现如今的连瑾也是一样。
他如今已经连续三次迅速解决全球疫病，被所有人奉若神祗。
但如果下次，不是他第一个解决疫病，或者他研制药物的速度太慢，导致死亡率过高……
或许大多数人能理解他，但总会冒出不和谐的声音。
可怕的倒不是黑子或喷子，最伤人心的，反而是“粉转黑”，是喜欢变成厌恶，是曾经饱含期待的眼神，变成失望……
即便北辰霄的话没说完，程音也差不多设想到了，连瑾的父亲在怎样的挫折与打击之下，怀着怎样的心情选择离开人世……
而天才之殇的故事背后，总会留下一批久久不能走出悲痛的天才的亲人。
恐怕，连家人之所以同意中央插手连瑾的教育，也是心情沉重地担心悲剧重演。
而连枫身为连瑾父亲的哥哥，恐怕是现在也没能走出弟弟自杀的阴影。
因此，才会如此激烈地反对已经有了一定病理成就的程音转而学习药毒。
在这样比较悲伤的氛围下，程音觉得自己再坚持转药毒系都有点伤人了。
但她还是抿了抿唇，尽量放缓了声音，认真地看着连枫：“我不是天才，也没想当天才。选择药毒系，不是为了情怀，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连枫态度依旧非常坚决，但声音却也缓和了些许：“丫头，你还小，什么都不懂。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份责任，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就好比小瑾，他拥有所有人羡慕的能力，却也因此，背负了一份不容推卸的责任，他所有的行为，都必须将这份责任放在首位，没有自我。”
“但是，这世界已经有了一个连瑾，一个就够了。”
程音几乎脱口而出，随后愣了下，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好像是在小说里出现过。
应该是某个角色说过的话，但以她强大的记忆力，竟没想起来是谁说的。
不过，程音倒也没太纠结这个，只是认真地看着连枫：“您要拿我和连瑾比，就是太看得起我了。我现在还1级药毒医师都不是，能不能走到9级药毒医师那一步都还说不定呢。就算真的走到了，那个时候的世界是怎样的也没人能预测。人生本就苦短，更何况在这样一个死亡率极高的世界。我不想去设想太遥远的以后，只想在现在遵从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