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子期回到太极宫, 也没着急去御书房伺候,反而是去寻了芒望领事, 将那珍珠手钏交给了她。
芒望看到那副手钏, 当即便红了眼。
她小心地接过,一脸虔诚地将手钏捧至怀中。她眼角含泪道:“是左一前辈, 给你的吗?”
牧子期点了点头。
芒望这才将手钏小心收好, 对着牧子期行了拜礼:“谢牧大人成全。”
牧子期连忙扶起她,躬身道:“芒望领事不必如此,在下受不起这样的礼。”
这珍珠手钏的主人,名唤左六。宫里的奴才们, 都以宫规取字,左并不是那人的姓氏,是左字辈的宫中教习。
凡是作为教习的,都是曾经侍奉过王孙贵族的,并不是什么清白之身。寻常入宫的奴才,好多并不愿意做教习。教习非特批不准出宫,而清白的奴才,到了年纪,还可以出宫嫁人。
教习们就算是想要嫁人,也会被妻主嫌弃身子不洁,留在宫中,便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然而芒望并未嫌弃过左六,她甚至答应他,待她年满二十五,便会跟陛下讨个恩典,跟他出宫成家。
左六家境贫寒,他之所以入宫做教习,也是希望能多赚点月钱,给母亲和妹妹治病。
他心地善良,从不与人交恶,被欺负了也只是笑呵呵地忍下来。
而芒望当初,之所以能得到朝沅的欢心,也是因为左六给她介绍了宫外的老师傅,教她按摩推背的手法。
左六,甚至还救过芒望的命。
只可惜,左六最后还是死了。
芒望这些年,也想查出左六当年的死因,只可惜,没有一丝线索。
左六是在宫里中毒身亡的,他死后没几天,就被人拉去乱葬岗埋了,尸骨无存。
内务府总管给出的解释是,他是为贵人试毒而死。这各中真假,如今已然没人知晓了。
芒望本来还存着到了年岁出宫的想法,如今她已经递交了文册,想要老死在这宫中,一辈子侍奉陛下。
朝沅怜惜她,终是不忍,始终没批。朝沅甚至还同芒望说,她什么时候反悔了,可随时收回文册,将来出宫成家,寻个贤良的小郎君,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也是好的。
可是只有芒望自己知道,她此生已经没有再成家的念头了。
她们入宫的宫女,都是被束过千道锁的。将来哪怕解了锁,出了宫,身上也会有疤痕。
那些郎君们,嘴上说着不嫌弃,实则没有几个会真心爱她们。他们之所以不反抗,只是因为神域男子地位低下,他们不敢。
宫中有不少案例,都是出了宫的宫女,被自己的身边人背叛。好多被抓到的正夫,不是被妻主就地处决了,就是闹到了官府。
芒望不想找个那样的郎君将就过一生,哪怕有的男人是真心爱她,愿意侍奉她,也没有哪个,会像左六那般,愿意为了她豁出性命。
那样的男人,她再也不会遇到了。
芒望的手中也有不少左六的遗物,她也知道,这串珍珠手钏就在左一那里。
左一是左六的前辈,与左六关系匪浅,芒望知道,左一肯交出这串手钏给牧子期,足以证明牧子期在左一前辈的心里,也很重要。
“牧大人若是有事相求,可尽管直言。奴婢能做到的,定会拼尽全力。”芒望道。
牧子期不禁感慨,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
他笑了笑,道:“听闻芒望领事的按摩推背手法十分精湛,在下也想学习一番,不知芒望领事,可否指点一二?”
芒望顿时笑了,她道:“既然是为了陛下学的,牧大人就算是没有这串手钏,奴婢也会全力辅导。”
牧子期微微一笑道:“在下听左一前辈说了,这手钏对你很重要。芒望领事对在下一直很照顾,在下也想借此表达感谢。”
芒望是御前的人,除了每月的月俸,能捞到的油水也是不少。
她们这样的奴婢根本不缺钱,若是投其所好,那也得讨好在点上。
很显然,牧子期这个行为,让芒望感动不已。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芒望都在指导牧子期。牧子期,倒也学得很认真。
牧子期悟性极高,如此一连三日下来,他已经把手法学了个九成九,只是他为人谨慎,至今还没有在朝沅身上用过。
中秋在即,这几日宫中也比较忙。
邵奕也是初次主持中秋宫宴,自然事事都得妥帖小心。
至于朝阳宫那边,元鹤轩为了能参加宫宴,实在是拼命得很,他不仅让太医院给他加重药量,他还日日都要坚持下地行走,生怕错过了宫宴。
许是太过着急,他下地练习之时,崩坏了伤口,深更半夜的,太医院便紧急跑到朝阳宫会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