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滴答滴答的走个不停，季牧染抬头望着上面的时针，已经忘记它究竟走了有多久。手术室门前的空气是那么稀薄，灯光却依旧明亮，照的门前那盏猩红色的灯越发刺眼。黎平和张雅君面色凝重的坐在那里，自手术开始到现在未曾说过一句话，季牧染，也是如此。

季牧染站起身，想要活动一下身体，手术室却在此时的灯骤然熄灭。看着它以眨眼的速度由红变灰，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让本就沉闷的空气多了几分无法言喻的压抑。望向那个为黎亚蕾操刀的医生，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剩下沉甸甸的歉意。

一时间，四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再说话。还是那个医生最先开了口，如果可以，季牧染希望自己可以变成一个聋子，这样她就不会听到那么残忍的结果。

“很抱歉，我已经尽力了。”

简单的一句话，覆灭了三个人的世界。

季牧染动了动僵硬的腿，缓缓朝手术室里的那个人走去。她的身体，她的面孔被掩埋在白色的床单之下。“小蕾，我来看你了。她们把被子盖在你头上，会很闷的吧？”季牧染兀自说着，动手将盖在黎亚蕾身上的白布掀开，露出其中面色苍白没有一点点血色的脸。

只一眼，就让她红了眼眶。这样的白，早已经不是活人可以拥有的肤色。

“我很想你。”颤抖的手抚上那张让她想念了整整十多个小时的脸，触手之处，早已经是一片冰凉。那份凉，透过指尖传递至全身，最后汇聚在心头，它们残忍的将整颗心脏冻成冰块，最后敲碎，任由它们散落了一地。

季牧染俯下身，用脸轻轻蹭着黎亚蕾的脸颊。只是不管她怎么蹭，对方都不会像以前那般坐起来，用手摸自己的脸，对自己露出那抹温柔的笑。“对不起。”这一句对不起，是季牧染对自己说的，更是对黎亚蕾说的。

即使她知道黎亚蕾不喜欢自己向她道歉，可到了这个时候，她真的很想说一句对不起。如果她能够在手术前拦住黎亚蕾，这个女人就不会死。如果她能早一点顿悟，坦然去面对黎亚蕾对自己的感情，她们也许会过的更加快乐。

季牧染知道自己欠了黎亚蕾很多，欠她一个豪华的婚礼，欠她一次浪漫甜蜜的约会。她们甚至从没有一起出去玩过，没拍过一张两个人的合照。如今，所有的愿望都成了绝望，季牧染知道，黎亚蕾走了，她离开自己，不会再回来。

在季牧染的印象里，黎亚蕾是最勇敢的女人。她倾尽全部来爱自己，哪怕换不回一点回报，还是心甘情愿的去付出。她可以想象到黎亚蕾在手术中有多努力的想让自己活下去，也知道哪怕她的身体早就已经撑不住了，却还要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每一天看到黎亚蕾越发虚弱的身体情况，她都心疼的要碎掉。

这个人为了爱自己耗尽了年华，耗尽了生命，她累了，乏了，所以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解脱。她带走了自己的心，自己的爱，自己的全部。如果可以，季牧染愿意用她仅剩下的肉体和生命换回黎亚蕾，哪怕只一天的时间，只要一天，让她们把所有没做过的事去做完。

但是，这样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

“小蕾，你等我，等我成为海贼王，等我成为天下第一大剑豪，等我找到All Blue，等我成为火影，等我收集到七颗龙珠，等我打死所有小怪兽，等我的七颗葫芦娃开花结果，我就会去那个世界陪你。”

“你要做的事太多了，恐怕我没办法等那么久。”这时候，本来还躺在床上黎亚蕾一跃而起，她正瞪着漆黑的眼睛望着自己，其中充满了肉欲，不是情爱的肉欲，而是真真正正的肉！欲！”

“小蕾！你没死！你居然没死！？”

“染染，对不起，我是真的死了，只不过我感染了T病毒，于是死而复生。现在爱丽丝正从美国赶来，因为我成了丧尸女王，她要来干掉我！”

“放心，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

“染染，我好怕！我需要你的保护！”黎姐姐说着把染姐姐抱进怀里，但她忘了自己现在已经是丧尸女王，力大无穷，一下子就把染姐姐的骨头都给抱碎了。

“唔！小蕾！碎了！”

“染染，凭你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与爱丽丝抗衡，快，吃下我的肉，这样，你就可以成为第二代丧尸女王！我们一起发展后宫！让枫枫和芮芮也加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升腾而起的白雾将视线变得模糊,黎亚蕾闭着眼睛任由身体浸泡在热水中，不自觉的发出浅吟。这时，一只手轻轻抚上肩膀，在上面轻柔的来回摩擦着。那力道不轻不重，不急不缓，既不会给人一种压迫感,也不会让人觉得它随时都会离开。

“嗯...染染。”轻声呢喃出爱人的名字，黎亚蕾转过身就看到季牧染正温柔的看着自己,另只手还端着一个酒盘。“舒服吗？”季牧染把酒盘上的酒递给她，轻声问道。“唔,有染染这么贴心的服务，怎么会不舒服呢？”

距离黎亚蕾接受手术已经过了将近半年的时间，这期间,季牧染在医院守着她苏醒，陪着她做复健。直到现在她都清清楚楚的记得当黎亚蕾站在自己面前，叫自己染染的时候，她的心里有多激动，又是多么震撼。

这个女人用她的生命证明了她有多爱自己，哪怕身体上的伤痛再难以克服，她也排除了一切阻碍，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现在的黎亚蕾，就好比浴火重生的凤凰，变得比之前更为迷人，美丽。

想到自己在几个月以前还饱受着随时会失去爱人的痛苦，那些场景就好似一场噩梦，到如今，梦醒了，所有的阴霾也随之消除了。即便如此，那份可怕的记忆还会留在心里，成为无法磨灭的一道伤痕。每每想起，季牧染都会心疼黎亚蕾，心疼这个为了爱自己而不顾一切的傻女人。

经过和黎平张雅君的商讨，三个人决定请外国最权威脑科专家为黎亚蕾进行手术。提前一个月，她就住进了医院。每天接受手术前的一些心理指导和最基本的药物注射治疗。这些准备，都是为了提高手术的成功率。

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差，除了黎平和主治医师之外，黎亚蕾并没有把自己的状况告诉任何人。可聪明如季牧染，她又怎么会看不出她一天天消瘦下去的身子和那双没有焦距的视线？晚上，季牧染找到黎平，问了他有关于黎亚蕾的身体状况。

“黎伯父，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问你，希望你能够如实告知我，不要有任何隐瞒。”当时，季牧染是这样问的。明明该是强硬的语气，却夹杂了不少恳求的意味。见她憔悴许多的模样，黎平并不做声，等待她接下来的问题。

“黎伯父，小蕾这次手术的成功率到底是多少？她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早就知道黎亚蕾的情况瞒不过季牧染，但黎平并没有料到到她会想得这么透彻，连带着手术的成功率也有所怀疑。

“我知道你关心小蕾，这一次是你想太多了。她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眼睛不舒服，有时候会发干发疼而已。为她操刀的医生曾经处理过很多麻烦的病例，在脑科方面的成就也很高。他一定会把小蕾治好，让她健康的回到我们身边。”

黎平到底是老油条，即便是面对季牧染认真严迫的逼问，也没有露出丝毫破绽。望着他面带笑容的脸，季牧染也跟着笑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甚至笑出了泪水。“季牧染，你发什么疯！”黎平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季牧染，诧异之余，首先想到的是她因为压力过大而情绪崩溃，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和一个疯子在一起。

“黎伯父，你刚才在笑，我真的不明白你怎么还能笑出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和小蕾有事瞒着我吗？我是季牧染，不是随便糊弄一下就可以骗过去的白痴。你们说手术的成功率有百分之八十，我想，应该连一半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