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絮雨落青池(77)
奈何池慧文也不接话茬,以女人敏锐的直觉,宋爱英看得出她无意于侄子,再强行穿针引线,怕是要让人难堪了。
她被女儿带走了也好,省得自己为难,但嘴上还是朝安曼青的背影轻斥了声:“曼青,你这死孩子”
“姑妈,我姐真是不懂风情,怪不得三十岁了还没谈过恋爱。”
非但不帮着敲边鼓,还没眼力见,宋泰南懒散地坐着,闷声嘀咕。
“你姐那是宁缺勿滥,哪像你,女朋友换几个了?我看慧文这孩子挺好的,给你牵红线我都觉得亏心。
你还是趁早死心吧,别祸害人家,而且依我看,她对你也没半分心思。”
“世界上哪有这么多一见钟情嘛,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现在不喜欢我就意味着我仍需努力,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宋爱英瞅了瞅宋泰南,没了余话。
二楼铺了厚厚的米色地毯,很不耐脏的颜色,但很干净。池慧文行走在上面,生怕把地毯弄脏了。
绕着长长的回廊走到楼后的观景阳台,眼前豁然开朗。
奶奶居住的后苑完整地映入眼帘,坐落在绿茵地上,绿茵连着山林,山林连着青天,入目所及景色优美,令人心旷神怡。
前苑的住家保姆林嫂手里拿着抹布,正踮着脚尖擦拭立柱上的灯盏。池慧文见到人,立马抽回手,垂眉低眼,捏着裙摆。
安曼青回头,看到池慧文惊慌的模样,暗自好笑。
适巧一只飞鸟扑棱着翅膀落到观景台的围栏上,叽喳叫着,安曼青便指着小鸟,揶揄道:“池慧文,你的胆子比它还小。”
“”池慧文抬眼一看,那只鸟似乎通人言,挑衅般昂着头朝她得意地叫唤,倒让她无从辩驳。
“大小姐。”林嫂听到声音,停下手里的动作。
林嫂在安家工作的时间不长,在雇主面前还比较拘谨,不像秀姑那么外放,所以对池慧文也不敢多打量,更不会过问。
“林嫂,我爸呢?”安曼青问。刚才没看见父亲,母亲又忙着乱点鸳鸯,没空理她,她也就没来得及问。
“司机一大早载先生出门了,看先生的穿着,可能是去打高尔夫球了吧。”
安曼青点点头,说:“你先下去吧。”
想和池慧文独处。
“好的,那我去备些茶点上来?”
“嗯。”
林嫂走了,停落在围栏上的鸟儿也飞走了,天边朵朵白云漫无目的地飘着。
坐在藤椅上,时光温柔到仿佛尘世没有纷扰,池慧文放松身心,极其喜欢这里。她曾想,如果逃离那个所谓的“家”,她要过小桥流水的生活。站在落日的山岗上,归圈的牛羊,牧童的高唱,袅袅的炊烟,伴着血染的晚霞。她也向往苍茫的大漠,渴望洒脱不羁地活着。
那里有漠北的风沙,盘旋的秃鹫,清脆的驼铃,远去的足迹,连着地平线上的夕阳。而如今,她只愿自己的生活中,有安总。
究竟哪一种生活更遥远,池慧文不得而知。
在她时乖运拙的生命中,安总宛如上天的馈赠,带着某种特殊的使命姗姗而来。
哪怕安总给她一点点回应,她都想努力留住命运的献礼,义无反顾地争取。
爱上同性又如何,比起二十五年来疲惫不堪的生活,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压力,又何惧非议。
池慧文身边除了父亲与弟弟,便只有一个闺蜜,费丽已然处心积虑地献上了祝福,父亲和弟弟的态度还重要吗!
“安总,您的家太大了,这里住着很多人吗?”
“除了奶奶,父母,我,还有管家,司机,佣人,厨师,不到十口人,算多吗?”
“我以为您家大业大,家族理应人丁兴旺。”
电视里的豪门都是儿孙满堂,唯恐庞大的家业没有足够的血亲打理,便宜了外人。
像安总这种情况实属罕见,作为独生女,安总的父亲就没想生个儿子来继承事业吗。
“爷爷奶奶还年轻时,日子过得清苦,养育一个小孩很不容易。等发家后已年过半百,便是想儿女成群也有心无力。
至于我爸妈,他们思想开明,认为所谓的传宗接代是糟粕文化,同时也想将他们的所有留给我,便没有再生。”
“您爸妈真好。”池慧文在羡慕之余,想到自己的父母,心里隐隐泛起心酸。
捕捉到池慧文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安曼青若有所思。池慧文的父母不好吗?为什么她会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安曼青想问,却觉得失礼,遂作罢。
沉默片刻,安曼青心思回转,酝酿许久,神色认真说:“池慧文,我们相遇那天你还觉得自己上错了车吗?”
那是俩人初次邂逅,看似偶然,可在机缘巧合下,萍水相逢的俩人却成了上司下属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