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是小甲。
杨久笑了,有时候人思维转不过来,钻了牛角尖就是弄不懂的,小乙就是这样,一根筋地弄不明白,小甲一点就透了。
“公子,光顾着说我了,你的烦恼还没有说呢,说说嘛,小乙帮你解决。”
杨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是文字啊,不识字,是不是背井离乡的笑话就弄不懂。因为不识字,很多推广就是空谈,百姓不懂你在讲什么。还是要搞教育,但这个课题太大了,我承担不了啊。人没法一口吃个饼,慢慢来,先从田庄的教舍说起。”
她端起水杯,一口喝干,抹抹嘴,槐花蜜,甜丝丝的。
“吃饱喝足快读书,走,我们去河边看看。”
小乙去拿帷帽,给公子戴上,“现在外面太阳大,公子戴上。”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眉毛皱了起来,忧虑地说:“中午不睡会儿吗?”
“睡觉浪费时间,不睡了。”
杨久扎好帷帽的带子,“睡下去,一个下去就没了。”
刚走出小院,不知道藏哪里的两个近卫就跟了过来。杨久已经习惯了,跟着就跟着吧,有啥事儿了还能够有个应急处理。
视线扫过院墙,她看了鲜艳的颜色。
“小乙,看看,那是花吗?”
小乙跑到墙根处捡起一束花,“扎得挺好看的,不知道谁放在了此处。”
杨久伸手要接过。
一个近卫抬起手臂阻止,“公子,先让卑职查验。”
杨久,“……不至于吧,一束花。”
“小心没有错。”
近卫从小乙手上接过花束,又是翻看又是闻还掐了一点花瓣尝了尝,确保无事后才送回到小乙手上。
他交握双手行了一礼,“得罪。”
“无事,谨慎点好。”
杨久从小乙手中拿过花束,漂亮的不知名红色花朵,每朵花都不大,扎成这么一束脑袋大该收集很长时间吧。
“不知道谁摘了放在这儿的。你们看见了吗?”
“回公子,是那个叫做芒的孩子。”
“……你们知道还对花束反复检查啊。”庄子上的孩子,应该不值得怀疑吧?
近卫说,“小心无错。”
就算是公子怪罪,他们依然会这么做。
杨久无力地摆摆手,肯定是赵禛走的时候下的命令,她多说就是浪费口舌。
她低头研究起手上的花。
“这些是什么花?”
“一种荆棘的花。”小乙摇头,有个近卫知道。
杨久闻了闻,没有香味,轻薄如皱纹纸的红色花朵看起来有点儿像虞美人,她脑海中都有画面了,炽烈阳光下一个矮小的孩子在荆棘丛里够着脚摘花,一朵又一朵,小手里面的花束逐渐变大。荆棘的刺扎到了孩子的手,在娇嫩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的伤痕,也许有鲜血流出来,但那个拥有蓝色眼睛的孩子倔强地没有放弃……
她要被自己的想象感动了。
“你们看到他摘花了吗?”
“回公子,我们二人未看见,但有人看见了。”
“去问问。”
杨久捧着花束又看了看,没想到自己两辈子——现代+现在——头一次收到花朵,是个毛孩子送的。
又感动又好笑。
近卫的办事效率很快,马上就把看到芒摘花的人带了过来,是个矮个子的庄户,见到杨久头都不敢抬,拘束地收着手脚,说话坑坑巴巴,很紧张,“那个野、野孩子喊了一堆其他孩子、孩子摘花的,谁摘的不好,他、他还骂。”
杨久,“……”
白感动了。
她现在甚至觉得花束上有被芒指使的孩子们的血泪。
啊啊,什么破孩子,这么小就会差使人。
“他说谎。”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墙后传来,是芒。
“我没有。”庄户胡乱地挥着手,整个身体都抖了起来。
芒跳脚,他从墙后面冒了出来,“我是喊他们帮忙的,谁帮我,我就给谁吃的。是他们自己笨手笨脚,弄坏了花,我才骂的。”
“你哪里来的吃的?”杨久问。
芒见杨久不相信自己,还反问自己,噘起了嘴巴,凶巴巴地说:“我省下来的口粮 。”
像是一头不服管教的小狼。
“你的汉话怎么一下子变这么好?”杨久觉得神奇,还带着口音,但条理清晰,和之前见判若两人。
芒觉得自己被夸奖了,小孩子的心情就是那么喜怒无常,他翘着嘴角,傲娇地说:“我学的,那么简单,有什么不会的。”
说完,一溜烟跑了。
“……小破孩子。”杨久失笑地摇摇头,“你去问问那些孩子,是不是如芒所言,是有偿的劳动。”
她相信芒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那是个骄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