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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127)+番外

——事实上寒向蓝的家书里半句也未提及舅家,只夏南星虚荣心作祟,总觉得闺女体面了,便该让兄长知道知道。

自从夏家败落了,夏南星积压在心里多年的那口郁气竟然散了,人是一日比一日精神。既然寒向荣已经与孙家和离了,他便开始上窜下跳的为儿子张罗亲事。

寒向荣心里还记挂着夏芍药,听说夏景行出事了,只觉天意如此,只夏南星不同意,只觉得自家如今攀上了华阳长大公主府,身份不一样了,自然不能让儿子娶个寡妇进门,不吉利。再说了夏芍药如今可没什么嫁妆,正房是做不了了,偏房倒可以考虑。

她原是想让夏家邻居知道夏南天往日的抠门,自己的仁厚大方,哪知道大家对她描述的夏南天统统不认可,总觉得她描述的是别人,使处夏南星演不下去了,只得拖了儿子往回走,还劝他:“阿蓝如今在公主府得脸了,咱们家的外孙身上可流着皇家的血液,说出去那都是皇亲了。你若娶妻,顶好要娶个门当户对的,芍药是生的不错,可她不但成过一回亲,生过孩子,还连嫁妆也没有,这门亲事要真做成了,岂不让人笑话?”

寒向荣对她的劝告置若罔闻,当初没有如愿,夏芍药便成了他胸口的朱砂痣,每每想起来便倍感心痛,就算孙氏做的再妥贴,也觉得夏芍药更好。

和离之初,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家里猛不丁少了个人,还是枕边人,平日嘘寒问暖,铺床垫被不觉得,等真正不在身边了,孙家的嫁妆也搬空了,寒向荣便觉得这小跨院空旷的出奇,明明孙氏平日也不是聒噪的人,怎的就不习惯了呢?

后来开始惦记起了夏芍药,日子便不寂寞了。只对夏景行与夏芍药的这一段有些难以释怀,更对小平安不太喜欢,想着夏平安反正已经是夏南天这一房的长孙,以后也与寒家并无关系,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他兀自盘算着,当日连同夏南星被一同赶出了夏家,过得几日寒向荣便独自过来了,再问起夏芍药,寒向荣便轻描淡写,“我与她总也没缘,如今已经和离了。”

“糊涂!”

夏南星开口便咒夏景行,令得夏南天一怒之下赶了人,外甥再上门,他便没什么过激行为。如今得听寒向荣竟然和离了,这才明白他打的主意,此后寒向荣再来,夏家便不再开门了,将他关在门外,如是者三,他便渐渐不来了,想着夏芍药总能想明白的。

夏芍药当初跟着粮车往边关去了,除了镖局与车马行的人知道,旁人竟是再不知道的,只当夏景行战亡,她做了未亡人便不肯再出来,寒向荣也当如此。

四月底上,夏芍药写了厚厚一封家书过来,这次便是好消息,夏南天看过了信之后高兴的抱着小平安在院子里连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乖孙,你爹好端端的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立了功呢。说不定圣人高兴之下,这官位还要再往上升升。”升官倒在其次,人平安是最好的。

他提了小半年的心,终于缓缓落到了实处。

夏芍药在信里将夏景行归来之事讲明,当日如何出关,如今又囫囵个儿回来了,还顺便捞了个辽国皇后回来,实是命大。

她还在信里讲,辽后人到中年,性子倒是强硬,关在应州府衙,坐在牢里身板儿还挺的笔直,倒好似坐在延昌宫里呢。

夏景行带着她去瞧过一回,还是磨不过她的好奇,说是这辈子都没见过皇后娘娘生什么模样儿,虽然是异国的,好歹也是皇后。夫妻两个久别重逢,夏景行恨不得将老婆捧在手心里,她提的要求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当真带她去瞧了一回。

夏芍药每日在客馆,闲极无聊,本着认识一番赵六口中传奇的草原女儿萧玉音,听说这位皇后会骑马弯弓射敌,还读汉书习汉文,夏芍药就更想见一见了。

世间女子活法极少,只她知道的生在大齐富豪权贵之家的女子,都是养在深闺的。而贩夫走卒的女儿,自然是要承担生计的,抛头露面,辛苦糊口,也不容易。

加上她与何娉婷,夏芍药也还觉得自己算不得井底之蛙,等真正见过了萧玉音,竟然还同她谈了几句,便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坐井观天了。

没想到辽人风俗与大齐全然不同,女子从小也是练骑射的,在草原上遇到豺狼也敢自救。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腿肚子转筋,更别提亲自上手自救了。

夏景行带着老婆去牢房里参观辽国皇后,被燕王与赵六知道了,还嘲笑他“宠媳妇没边了”。

不过这二人都见识过夏芍药的能力,倒觉得她理应被捧在掌心呵护。

嘲笑夏景行,只是向他表达不满而已。

大家如今都形单影只,独夏景行过起了双宿双栖的日子,怎不令人嫉妒呢?

夏芍药既等到了夏景行,一时半刻便不肯离开,只道眼前局势大好,收复其余几州只是迟早的事儿,她在大齐国土上好好的,何惧辽人?

夏景行原本是想派人护送她回洛阳的,等在床榻上听得她撒娇,“夫君,我舍不得你嘛~~~”骨头都酥了,原则全抛在了脑后,哪里还记得起自己当初是想着坚决要将她送回去的。

夏芍药便在应州留下来了。

萧玉音落在了燕王手里,燕王便觉得私藏也带不来利益,索性派人往辽人占领的朔州城内传话,措词十分客气,道是他的人在草原上游荡,没想到碰上了辽后,便做了回好人,将辽后带回了应州,只这一路辛苦,总要辽军向他们付些辛苦费,才好将辽后还给他们。

同时送出去的,还有给圣人的奏折,将夏景行与赵六带着人从辽人上京城掳了辽后回来的事情讲明,圣人见得这奏章,只有欢喜的,还催太子,“王将军周将军出兵这许多日子,怎的半点音讯没有?连个奏折也无。”

太子回去之后便亲自派人前往燕云十六州给这二人传信,问问辽后被掳的细节。

哪知道王光周同接到太子派人送来的信,顿时傻了眼。

“怎么可能?燕王竟然派人将辽后掳了来?”

他们也是头一次知道这消息,竟然还是从太子传来的信里知道的。

错过了最佳与燕王会合的时间,又与耶律德光胶峙在了幽州城,这会儿太子催着他们上书给圣人,王光只觉得老脸都没地儿搁了,“……这奏折怎么写?难道写咱们出兵以来,折损五万兵马,只干了一件事,那就是与辽人在幽州死磕?”

周同也早后悔了,要是知道燕王能够这么快收复数州,那是无论如何也要带兵前去襄助的,到时候他们也算立得一份大功劳,幸不辱没了此次出兵。

现在是燕王装糊涂,假装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也不好腆着脸凑到燕王面前去抢功,何况与耶律德光对峙,攻城战打了不知道多少次,每一回都能损失折将,越啃不下幽州这块硬骨头,王光与周同心里便愈发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将幽州打下来,好歹也算是他们的头一份功劳。到时候回朝,也能说得响嘴,不致于被御史咬的满头包。

二人商议许久,还是觉得这奏折不好写……实在是没什么可写之处。

难道还要他们将折损多少人马写上去?!

最终王光与周同的奏折还是没写,这使得太子在东宫猜来猜去都不得要领,又有王同的闺女吹枕头风,“……不知道是不是燕王殿下压制着父亲,不让他随便往长安城递奏折?”太子便觉得很有道理。

燕王收复各州迅速,难道不是援军襄助之故?

好个萧恪,只顾着培养自己的心腹,夏景行掳了个辽后回来,便要请功,怎的援军做了些什么,他通不肯报一句呢?可不是嫉妒贤能,心胸狭窄之辈?!

太子心里将燕王不知道掂量了多少次,总觉得这个弟弟是白养了,竟然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不知道站在他这边,时机一旦成熟便开始给自己的人捞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