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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公主(71)

说着此言的蓝世绩扬手看向座上宾客,得到他们的纷纷应和。而后,蓝世绩又话锋一转道:“可你的弱冠礼邀请了那么多远道而来的四方来客,却怎不将我请来?”

蓝世绩此言一出,齐家叔父不免心下一慌,然而齐麟却是镇定不已的冷静道:“非不愿将太子殿下请来,而实乃从未敢想过在下何德何能,竟是能请得到太子殿下。如此,也便不去自讨没趣了。而今,太子既已来此,齐麟必当竭力款待。”

齐麟此言似是令蓝世绩颇为受用。看着这名对着自己时态度不卑不亢,也未有刻意讨好,更不似平日里削尖了脑门要往里挤,想尽一切办法到自己面前来谄媚之人,蓝世绩不觉心情大好,命人将他事先准备好的贺礼抬了上来。

在众多宾客的面前,精致礼盒在齐麟的面前被一盒一盒的打开,令得七彩琉璃,上好玉石制成的环佩,夜明珠,珊瑚饰雕以及其它珍贵之物一件一件的展现眼前。

“我知道你这儿不缺金银。思来想去,还是送你些不常见到的事物更为好些。”

说完这句,蓝世绩便在齐麟的再一躬身之时饶有兴趣的看向了他此时所着服饰。

虽大尧更为重武,然太子世绩却是熟知礼制,更通音律。一见齐麟所穿之服便知其冠礼尚还有一冠未加,这便心血来潮道:

“看来,是我的不请自来打断你的冠礼了。那……我来做你的冠礼大宾,为你加上这最后一冠,如此可好?”

蓝世绩此言一出,便在这齐府长厅上掀起怎样的风浪,就连陪着他一同前来的蓝郁都不免脸上出现了一丝讶异之色,转头看向未有显出一丝玩笑之意的蓝世绩。

“如此,麟便先行拜谢太子殿下。”

由于齐家向来便不和朝廷有过多的牵连,因此……太子世绩的今日之行事实上已然给予了齐家莫大的荣耀。然而……蓝世绩现在竟是又说要担任主持冠礼的大宾,这便更是令人吃惊不已的眷顾了。

齐麟的叔父尚还不知此事对于他们齐家究竟是好是坏,因故悬而未决,不知该如何接下太子世绩的口。然而齐麟却是深知当朝太子既已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说出了此等话语,那便断然不可能再行收回了。

既知如此,与其迟疑之下再做应声,还不若在太子将此言说出口之时便恭敬的将此事应下。

齐麟向蓝世绩一拜之下便带着他一起走向长厅的正中,并令手中拿着放有三冠所需服饰托盘的侍女走到蓝世绩的身前。怎料,有备而来的蓝世绩却是在此刻出声阻止。

“且慢。”

在众人的疑惑相望下,蓝世绩面上笑意更甚的令人将主持冠礼的大宾所穿之服呈了上来。

“既是遵照礼制而行的冠礼,主持冠礼的大宾自是要身穿玄衣白裳,并系黑色大带。”

说着,蓝世绩竟是令左右之人在此地为他将玄衣白裳一并穿到了身上,甚至……连黑色大带都一并系上。举手投足间,俱显其皇家威仪,也令不知他究竟想作何的凌封目光深远起来。

明白自家兄长的担忧,凌若忆不禁以指尖轻点杯中茶水,在靠近凌封的这一侧地板上写道:【不碍事,他无心害我】,令得凌封迟疑的抬头看向凌若忆,得到其肯定的点头回答。

“尔既已成冠礼,便须忘却少年之轻狂,造成年之情操。抒己之志,保威仪,以继我大尧之盛……”

在此长厅之上,太子世绩对齐麟所说祝辞回绕于梁,令人仿若置身梦境一般,更令整间长厅在其皇家威仪之下更显庄重肃穆之气。

三冠已成,冠礼既成。

照例,那之后便是受冠者亲朋好友间的庆贺,手中端着各式佳肴的侍女们也已在长厅外等候。见此情景,齐麟忙在酒宴开始前令府中侍从将自己的主座移位给蓝世绩,并将自己移到次座。

怎料,齐麟此举竟是被换下大宾之服的蓝世绩拦了下来。他面上笑意不减的在左右侍卫的跟随下向着凌若忆一步一步的走去,并在齐麟恍然明白了什么的时候指着凌若忆的席位与主座之间的那个位置道:

“在这里给我加一个席位便可。”

听到蓝世绩此言,齐麟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当日在北门外恭候南阳归城的蓝郁。若忆既是在来邺城的路上意外结识了南阳公主,那南阳……必定会在归邺之后与蓝郁说到什么。

然而想到这一层的齐麟却是并未转头看向蓝郁,而是躬身向蓝世绩说着太子身份如此尊贵,哪有他坐主座,太子坐在普通宾客之座的道理。然而蓝世绩却是饶有兴趣的摇了摇头。

“你既是将云游四方时结识之人全都请来了这里,我又何不在此间感受一番?”

然而,还未待左右之人替蓝世绩将其座摆好,他又仿若突然想起什么般的说道:“冠礼既成,礼乐又何在?我记得,礼制之中,还有礼成之乐这一说。我看这位姑娘膝上放着一柄如此别致之琴。想来……她便是你请来的礼成奏乐之人?”

明白太子世绩今日此行不说是为了凌若忆而来,也必是在此之前便想见一见她了。因此,齐麟只得硬着头皮道:

“正是。依照礼制,冠礼之后要有专门的礼乐。而我大尧开国以来,冠礼早已化繁为简。因此,麟便将游历之中结识的好友,月族琴师请来此处,令她在我的冠礼上弹上一曲。”

相较于齐麟因担心凌若忆而有的战战兢兢,凌若忆倒是显得极为坦然。听到齐麟说到自己,她这才施施然的站起身来,装作完全不认识一般的抱着半人高的思卿琴向着蓝世绩微微欠身。两人的目光在对上的那一刻,他们各自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到了一丝深意。

蓝世绩看向凌若忆的目光中似是有了一种看向别人时所没有的暖意,而凌若忆……则是防备探究。

然而两人终是在目光对上之后擦肩而过,蓝世绩与蓝郁一同落座与齐府侍从所谓他加上的席位上,至于凌若忆……她则在受邀宾客的纷纷注视之中缓步走到了长厅的尽头,转过身来,丝质的衣裙在其旋身之时在微风的吹拂下掀起了一个令人移不开眼的弧度。当凌若忆坐于婢女们为她摆设的垫子上,恍若天籁般的声音便于长厅之上响起。

“今日我所奏之曲,名为归去来兮。”

第56章 凌封密信

“今日我所奏之曲,名为归去来兮。”

当抱着一柄形状奇异之琴坐在长厅尽头的女子说出如此话语之时,受邀前来的宾客们都不由得正襟危坐。不知是何样的感觉,令得不管是知道,亦或是不知其名的人都无法对这名受到齐麟邀请的琴师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轻视之意。

哪怕她有着面纱也遮掩不住的,令人惊叹的容貌,哪怕她的声音宛若天籁,哪怕她的一举一动之间俱令人无法移开视线。那些受邀来此的宾客们都只是抱着欣赏之意,听着从她指尖流转出的旋律。

那仿佛能让人的思绪远去,几乎令他们闭上眼就能看到各自心中景象的旋律。

在恍然失神之中,那段悠扬而又大气的旋律似是传至了距此地千里之外处,某个策马狂奔,正向此处赶来之人的心中,令其在劲风之中猛然一怔……

当属于春日的浅绿枝桠冬日之后缓缓长出之时,曾经在记忆里那个寒冷将至的季节从北疆之地不断带兵西向之人终是回到了这里。然而,曾每日在这里守候着他,等着他归来,而后对他露出笑颜的那个人却是在他的视线中抑制不住涌出的泪水转身,而后离开了这里,再未回来。

掐指一算,他竟是已有近两年的时间未有听到记忆中那个熟悉的声音了。

正当拓跋慎平定了河中之地,在几次三番的犹豫之下最终决定放弃此前的执着,在他回到故乡赛尔廷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之前便将那个在他的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印记的人找回来,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边再不放手之时……他接到了凌封所发回河中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