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大人他总在织绿帽子(31)
我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他当然很奇怪,他长那样子,留那胡子就已经非常奇怪了。”
“不是说这个奇怪。”青霭抬头看向我,认真道,“我觉得奇怪的是他似乎有点儿想讨好你,而更奇怪的是,他好像还想讨好我,这是为什么?”
并不是似乎、好像,我确实是感觉到了他对青霭的讨好,青霭对他算得上无礼,他却并不生气。
“因为你是我妹妹?”我只想出来这一个原因。
“可哪个男人会去讨好妾的妹妹呢?”青霭又问。
我沉默,打量青霭片刻,忽然猜到个不好的原因,道:“以后他来,你得把脸遮上。”
青霭却摇头:“不是,我看得出来,他对我没那种意思。”
“你小丫头片子能看出来什么?哥让你蒙上脸你就蒙上。”我心里已有怒火升起,绝不能让雁长飞有染指青霭的机会。
青霭回过头来,看着我叹了口气,随后将手里白子放在棋盘上,突然傻笑起来。
我低头一看,黑子已经输了。
原本打算一下午都在青霭这边待着,到日落时分去赴董君白的约,可雁长飞竟然一直不走,还带着一大帮护卫在前院顶着大太阳练起了拳。
这正是一天之中日头最毒辣的时候,雁长飞在太阳底下晒得大汗淋漓,一群护卫更是面容都扭曲了,一个个都成了苦瓜脸。
“他就是故意的,”青霭吃着果子,又开始了,“他想让你回去,但他不说,拉着一大帮人一起陪他晒太阳,这样你便会可怜他们,然后跟他回去。”
我冷笑一声:“我是那种会可怜别人的人吗?”
青霭:“哥,你看他们的眼神。”
我听她的话,视线往太阳底下正跟雁长飞一起挥着拳头抛洒汗水的护卫们眼睛上看去,结果收到了一大波怨气和憋屈,以及……求救。
“……”
我试图抵抗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扛住,站起了身。
“哥明日再来,有事差人去隔壁找我。”
我迈出门槛,路过雁长飞身边时低声道:“回去了。”
雁长飞收了拳:“嗯。”
出大门的时候余光看见院里众人阵型已经散乱,一个个脸上露出得救了的表情。
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身后有脚步靠近,接着一股子汗味先飘了过来,我往旁边让了让,雁长飞上来与我并肩,也不说话,只用袖子擦汗。
我瞥了他一眼,见他眼里的光,眉头舒展,似乎心情还行的样子。
雁长飞这人着实很怪,生气的时候话很多,心情好的时候反而不怎么说话了,闷闷的自己一个人乐。
“王爷。”快进王府大门时边洲从后面追了上来,低声和雁长飞说了几句什么。
雁长飞脸色微微一变,眼里闪过兴奋和喜悦的光芒。
“这便去。”雁长飞道,又转头向我,“你先回去,我有点儿事出去一趟。”
视线在雁长飞和边洲之间来回转了两趟,锦衣卫的直觉让我察觉出一丝不寻常,在两人转身要走时开口道:“去哪儿?我也想去。”
雁长飞明显一怔,神色犹疑地看着我。
边洲看了眼雁长飞的脸色,眼珠子一转,对我行一礼:“千户大人,这么大的日头晒得人难受,这个时辰您还是在家待着纳凉歇息的好,属下与王爷并非要去什么有趣的地方。”
我并不管边洲说什么,只看雁长飞,想了想,道:“我想跟着你出去,一个人待家里闷。”
雁长飞眨了眨眼,显然有一丝动摇,然而还是道:“今天外面太热了,你还是待……”
我打断他:“我不怕热,想出去,你就不能带着我?”
雁长飞吸了口气,道:“边洲,进去叫辆马车出来,车里弄盆冰,再拿上两顶笠帽。”
边洲:“……”
第35章 吃不吃?甜的
马车里冰盆散发着凉意,我和雁长飞各坐一边,边洲则在前头和车夫坐在一块儿。
上车之后雁长飞就一直盯着我看,似乎想说点儿什么,或是在期待我和他说点儿什么。
可我什么也不想说,我只想跟着他看他去哪儿而已,目的达到了,就不想和他说话了。
雁长飞喉结动了动,嘴唇微微张开条缝,正要说话,下一瞬,我撩开车帘布扭头看向了外面。
雁长飞:“……”
这时辰街上行人不很多,沿街做生意的摊子也才支了几个,几顶青布大伞在太阳底下撑开阴凉,摊主坐在矮凳上,摇着蒲扇懒懒地叫卖着甘豆汤、姜蜜水、紫苏饮之类的凉水。
马车拐下御街,又转过两个街角,终于在城南绿水巷苡橋巷口停下。
“枫儿,到了。”雁长飞终于出声,将一定带遮阳帷纱的笠帽扣在我头上,“外边晒,戴上帽子。”
此人十分擅长得寸进尺,主动和他说几句话便又开始与我装熟叫枫儿了。
我下了马车,一手撩开帷纱,只见巷口边上是一家酒楼,酒楼门首缚着彩楼欢门,绯绿的帘子,梯檐下垂着流苏,门口置一纸灯箱,因是白昼,里面没点蜡烛,惨白的纸上三个黑字:银月楼。
这银月楼并不在之前探明的雁长飞名下的几家铺子饭店里头。
雁长飞带我进去,一楼还有几桌客人在吃饭,掌柜一见我们进来便过来招呼:“几位客官,吃点儿什么?坐大堂还是雅间?”
“雅间,要僻静点儿的。”雁长飞道。
掌柜手臂一让,亲自带路朝后头去,撩起隔开后院与大堂的布帘让我们通过。
这里实则是一方天井,穿过两边的檐廊,后边还有个院子。
“枫儿,你在这处等我,待会儿我来寻你。”雁长飞道。
老头掌柜笑眯眯的:“千户大人,请随老仆来。”
这掌柜是认得我们的,他是雁长飞的人。
再要跟着他就太明显了,我接受了这安排。
雁长飞他们从檐廊下走,去往后院了,掌柜则带我去另一条廊下,进了间卸了窗的凉快屋子,进去之后掌柜竟不走了,跪坐在门口的竹垫上静静待着,一待就是小半时辰,他不走,雁长飞也没回来。
我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案几,出声道:“有凉水么?渴了。”
掌柜闻声抬头看向我,神色却犹疑为难,朝外头看了看,也没见有人经过,道:“王爷待会儿应当就回来了,千户大人,不如你稍稍忍……”
“你要渴死我。”我冷声道,“我在这儿坐了这么久,没有茶水也没有吃的,雁长飞让你这么对我?不给吃不给喝,枯坐在这儿,你拿我当犯人?”
“老仆不敢!”掌柜的额头上登时淌汗,一边抬手一边擦汗,仍是朝外边张望,似是指着有人来救他似的。
我没好语气:“还不去拿?还是你要等雁长飞回来亲自给我去弄喝的?”
“不敢不敢!”他又是一阵擦汗,到底还是起身了,道,“大人,您对此地不甚熟悉,还请您不要出去乱走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