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她又撩又怂(98)
小公主垂了垂眼, 长睫的阴影落在眼睑上, 浓的化不开。
后半段里话锋一转, 寥寥几言点出宋钺的危险, 告诫乐梓欣千万远离, 又道他在给小皇帝留下的遗诏里写明善待于她,往后衣食无忧,不必忧心。
最后末尾写道他自知是命不久矣,立乐冉为长公主一为借她身后太后之势稳住朝纲,二为借此牵制宋钺……
最后的最后, 他将一切事情都安排了妥当, 甚还提到若乐冉生出不诡之心, 便可将此旨颁于朝中,卸她摄政之职。
这是一份遗旨,却好像又是一份家书, 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往后的忧心。
可里面,乃至最后,从头到尾,却都没有对她的一字关爱, 字字句句昭显的皆是算计同摆布。
一时间, 乐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鼻尖好像有一点涩, 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有一些茫然又有一些无措,拿不准自己现在应该是个什么模样。
宋先生将她搂进怀里,小公主的眼前暗了下来。
乐冉眨了一下眼。
唔……其实她心里并未有多少难过,先帝的冷待她早就习以为常了,如今,如今不过是再利用一下她……
眼眶有一些发涩,她吸了吸鼻子,低垂下头,在宋先生的胸前做一个埋起脑袋的小鸵鸟。
桑青折放下圣旨,无声地叹了一声。
先皇还是太子的时候,被白太后逼着娶了婉后。
后来又常年被太后把持朝政,不得志,久而久之的,就对这位婉后生了厌恶之心。
尤其他得知太后为了不让当年夺嫡场面再现,下令后宫群妃避子,唯有婉后可孕,便连着婉后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恨了上。
这一恨,就到了死。
望着埋在宋钺怀中像只小鹌鹑的乐冉,他缓缓将圣旨收起放进袖子里。
既然长兴将这道旨送来乐央宫,说明她不打算以此来钳制小公主,不然大可将此送去西凉王手上,借着民间尚存的留言威胁小公主放手还政。
虽然……桑青折摇了一下头,旁人若担此重责,手握此等重权,必是要物尽其用的。
可放在小殿下身上,却仿似一个虚名,可谓‘名不副实’。
她未曾想过搬离这座偏远宫殿,未曾想过利用权势打压宫人,甚至于出个宫都要偷偷摸摸,甚当初还会因课上走神被宋钺罚几遍抄写……
何止不像个长公主,连一个公主她都是不像的。
宋钺抚了抚小姑娘的发,将她抱在怀中,亲了一下发顶,方还心里感叹的桑青折顿就被酸倒了牙。
恰此时门被敲了敲,外头响起婢女的问询,桑青折忙不迭起身开溜了去。
几声含糊的交谈传进屋中。
乐冉从宋钺怀里抬起脸,额发蹭的有一些乱,像一只顶着乱糟糟毛发的小兔子,温暖的阳光落下,光晕将她笼在其中,水亮的猫瞳里蓄了一汪金泉,亮闪闪的。
她问宋钺,“是饭菜好了吗?”
一阵风打着旋儿吹进来,温和,舒畅,其间有了初夏的味道。【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正文完】
午膳时,乐长明姗姗来迟,关于西凉削藩的事情他还有一阵好忙,因此险些就误了饭点。
想至此处,他抬起眼,避着乐冉,暗搓搓的去瞪对面两个‘罪魁祸首’,心中愤愤难平。
哪里有做臣子的跑得比他这个皇上还要快,险些就叫他赶不上阿姊的午膳了。
偏对面坐着的两尊‘大佛’无动于衷,对他愤愤视线视若无睹。
一位自顾夹菜酌酒,好不悠哉。
一位低头撩袖,常年执笔阅书的手指正慢条斯理地剥一个虾。
去头掐尾褪壳,又挑出基本瞧不出脏污的透白虾线,蘸一蘸撒了姜蒜的米醋盘,放进他阿姊的碗中。
不过小会儿功夫,碗里已然堆起来那么七八只虾了。
乐长明见二人都不理他,又见宋相在阿姊前献殷勤,当即抄手就加入了剥虾大队里,同宋相较劲起来。
“桑大人,”乐冉咽下嘴里的虾肉,望着盘子里的七八只虾着实吓了一跳。
正这时乐长明剥好了虾正欲送过来,对上她阿姊眯起来眼的目光,当即丢下就收回去手,乖巧冲着笑一下。
“怎么了?小殿下。”
桑青折放下手中筷子问她,乐冉这才接上后半句话。
“你在岭安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为什么会失踪了几日?”
这一件事到这里应当算是结束了。
方才朝上未曾继续追责下去的罪魁祸首,以及乐长明这几日里忽然削藩的举动,都令小公主心下隐约猜到一些迹象。
不提那位如今不知去哪里的‘蓬莱仙人’,是否当真是当年幻术师的弟子,幻术师的这件事,其实没有几个人知道的。
桑青折有些诧异,他下意识望了宋钺一眼,见他自顾剥虾,没有阻拦的念头,就清了清嗓子。
“小殿下想听,微臣自然愿意同您讲一讲。”
十日前,桑青折一行人到了岭安道的官驿,过了此处,再往西些就是岭安了。
“照微臣先前同宋钺的猜测,”桑大人讲,“若此事并非天灾,而是人祸,那么必有人会在微臣行至此处时动手。”
那日晚时用过膳,桑青折写好明日要往盛京送去的短讯,准备灭烛歇息时,一道身影从房间不被烛火照到的角落里走出来。
他一身漆黑,包裹的不见脸面。
“出事了?”桑青折生疑。
宋钺有一支暗影卫,此次出行,特地拨了两位在他身旁护佑,平日见不着人,在此时突兀出现吗,容不得他不多想。
影卫点了一下头,“此后路程,将由影三照料大人。”
他披上桑青折的衣裳,恭敬垂下透头颅,“今夜还请大人委屈些,躲于橱柜中。”
桑青折颔首,影卫吹灭了烛,翻身上了榻。
后半夜里,桑青折闻到一阵异乡后,不知如何就迷糊睡了过去。
待醒时,却发现已经身处于偏僻农家院中,随行侍从尽数消失,只留有一名影卫在身旁。
据他后来仔细想过,那夜里闻到的香气应当是一种迷香,只是为何剩他一人在此,总不至于是除他以外的人都全军覆没了吧。
“我那时想,宋明衡这个人虽变态了些,也不至于变态到计谋好了还拿人命去填的地步,就知这其中要么是他计划,要么就是出了什么乱子。”
宋钺抬起眼望他一眼,视线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乐冉以为桑大人是在打趣,掩着嘴笑弯了眼,只是都很有默契的没有顺着这个话去问。
至于宋钺其人,究竟是否如桑青折嘴中讲述的是一个变态……
小公主:……嗯,这个,宋先生人是十分好的。
小皇帝:……他干出这种事,朕一点不奇怪。
桑青折:他就是!
“后来呢?”乐冉捧着脸,睁大眼兴致勃勃的继续问。
“那户农家哪里都好,就是在山中十分偏僻,”桑青折道,“微臣一连失讯了几日,想消息传回京中必生乱子,便叫影卫去逮一只讯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