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嘉誉勾一下唇角，指尖沾着冰可乐遇热产生的水汽，在纸巾上擦了擦，又把手递过去：“成交。”
许柠握起拳头，在他掌心轻轻砸了一下，表示两个人的起誓生效。
从零分到三百分，跨度真不小，能不能达成还另说，但许柠一句话不至于让气氛冷下去，只有李浩淼嘴里含着毛肚，含糊不清问：“那要是没达到怎么办啊？”
陈昕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从锅里捞出虾滑塞进他嘴里。
真是不会说话就不要不分时候地乱说，事儿过去就行了。
许柠还认真想了：“那当然就不理他了。”黎嘉誉的呼吸错了一拍，又听许柠继续说，“但是经过这一个月的补课，我觉得黎嘉誉可以的，是吧？”
“是。”他点头。
方许许适时插进话，又讲起许柠刚才在大龙奶茶店的经历：“诶，真的，许柠运气特别好，老板说今天做了两千个抽奖的小球，一等奖就一份，竟然被许柠一下子抽中。以后可以跟着许柠蹭奶茶喝了。”
许柠谈起这个眼睛也亮了：“真的，我人生第一次中奖呢。”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兑奖券，给他们展示：“我打算拿回家裱起来。”
陈昕和李浩淼暗暗看了黎嘉誉一眼。
那个被看着的人，手捏着杯子，暗色的可乐挡在唇边，从许柠的角度看，看不出什么，顶多似乎心情很好。
但是陈昕和李浩淼从侧面看，就能看到他的一颗虎牙咬住下唇，试图把笑克制住。
陈昕见状狠插一筷子虾滑，行了，这个恋爱脑现在不得高兴死，听说人家要把这张兑奖券带回家裱起来。
真的，他目光看向许柠的时候，暗暗带了点祈求，换个话题吧。
他真的怕黎嘉誉受到鼓舞，再接再厉，这玩意一而再，可真的不兴再而三啊。
“是很厉害。说不定这是个好的开始。”黎嘉誉这么说，许柠更高兴了，于是黎嘉誉还要继续往下说，陈昕怕得要死，赶紧张罗着，“锅里的牛肉好像要老了，再过一会儿就不好吃了。”
话题当时打住，大家连忙从锅里捞肉。
黎嘉誉没有再动筷子，他今天大约吃了半盘鲜切牛肉的量。
陈昕和李浩淼经常跟他一起吃饭，大概也知道他是吃得差不多了，对一个青少年来说是很少，但对黎嘉誉来说算正常。
许柠也察觉到他似乎一直都在喝水，吃得不多，她取过桌上的iPad问：“是不太喜欢吗？要不然再点些别的吧。”
陈昕刚要说黎嘉誉平常就是这样，又听见许柠道：“还是你更喜欢上次那家的烤鱼？”
“没。”黎嘉誉连忙从锅里又捡出虾滑牛肚之类的，沾了料往肚子里送。
陈昕闭嘴，得，合着人家之前就一起吃过饭，黎嘉誉不仅能为爱一掷千金，还能为爱克服生理不适多吃饭，他就多余。
刚结完账，许柠电话响起，白儒林疲惫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柠柠，你传家表哥受伤住院了，爸爸这边走不开，哥哥那边今天比赛，你买个果篮去医院看望看望他。”
然后白儒林报了是哪所医院的哪个床位，又嘱咐：“要有点礼貌，不要跟姑姑起冲突。我跟她说了，她这次不会乱说话的。”
许柠嗯嗯应几声，她眉头紧皱，咬着手指，一脸的不高兴，但又不好拒绝。
她今天不去，改天爸爸或者白濛就要去，谁去都是听酸话，还不如她今天就去。
挂断电话，她在软件上找了家水果店，下单果篮。
“许柠有事啊？有事就先走吧。”陈昕善解人意道。
“那我就先走了。”许柠也不扭捏，几个人快步将她送出商场。
走出大门时候，她脚步踉跄了一下，被黎嘉誉扶了一把，许柠心不在焉地跟他道谢。
黎嘉誉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手搭在车门上，防止许柠撞到头，低下头小声道:“到家发个消息。”
许柠点点头：“知道了。师傅，市医院三号楼。”
黎嘉誉隐约听着，又想到许柠刚才脸上的表情，有点不放心。
“哥，你做什么去啊？”
陈昕看着黎嘉誉又拦了一辆出租车，连忙喊道，但是人头也不回地上了车，根本没回他。
商家比原本约定的时间到的更快，许柠下车时候就看到老板已经在门口拎着一个果篮。
许柠道谢后接过来。
她用手机屏照了照自己，发现形象还不错，深吸一口气，挎着果篮走进医院大楼。
刘传家是他们姑姑白雪春的儿子，和他们同岁，在市里一所贵族私立学校上学。
因为早年白儒林和许柠妈妈结婚，白雪春不喜欢这个嫂子，所以许柠白濛跟这个姑姑关系并不好，每次见面都冷嘲热讽的，除却必要的逢年过节人情往来，或是借钱找上门来，两家不大见面。
再后来许柠妈妈去世，白儒林至今没有再婚，让白雪春更不满，看许柠和白濛两个拖油瓶就更不顺眼。
许柠也不是犯贱非要热脸贴冷屁股，如非必要是真的不想和这个姑姑打交道。她决定放下果篮就走，绝不多留。
她停在一间VIP病房前，敲了敲门。
“进。”
许柠进门，见到白雪春正在喂刘传家吃橘子，刘传家手里抱着个最新款的手机，手指飞快滑动，里面传来剧烈的厮杀声，他皱着眉喊：“你别烦我，我不吃！”
白雪春见到是许柠，不大高兴地翻个白眼，用旁边的纸巾擦了一下手，接过果篮，手在里面翻找一番，没找到钱，于是就随手扔在墙角：“送这点水果也不嫌寒酸，你爸没说要你给点什么？”
当然有了，白儒林还让许柠给白雪春五百块钱，但是许柠刚把手伸进口袋里，还没来得及把钱掏出来，白雪春就开始阴阳怪气抱怨
“早说不要跟那个女的结婚不要跟那个女的结婚，就是不听，现在日子过得穷巴巴的，连外甥住院给点营养费都给不了呵。”
许柠把钱又塞回去，不打算给了，脸色难得冷淡：“没事我就先走了。不过我们家就算过得不富裕，也比你每年都要来我们家借钱要好，知道我家没钱，今年就不要来了。”
白雪春极其娇惯刘传家，东拼西凑也要送他去贵族学校，给他最好的生活，就连小小的骨折住院都是VIP病房，现在反过来嘲笑许柠家没钱，听起来真可笑。
白雪春被揭老底，气急，一把拉住许柠，更刻薄道：“当初那么多富家女追他，他非要跟个爸妈都没有的野种结婚，现在好了啦，悔青肠子哦。他要是入赘去，大家日子都好过。”
欺软怕硬是人的天性，大概是这次只有许柠一个人，不止白儒林不在，许柠那个护短嘴又毒的哥哥也不在，一个女孩子，平常也不怎么说话，笑眯眯的，看着好欺负。
她以前就算刻薄，也没说过这么难听的话。
“我妈不是野种。”许柠眼眶一红，定定地看着白雪春，扯开对方拉着自己的手，“给我妈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