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沉默了许久的谢凌毅终于说话了。
“可你的表情看上去很不安,很担心的样子。”雪无垠轻撩开垂在谢凌毅脸边的黑色长发。
“我不安?开玩笑!”谢凌毅一把推开雪无垠搭上来的手,转过身。
“毅!”忽然,雪无垠从背后抱住了企图走开的谢凌毅。
“你做……?”谢凌毅才开口,雪无垠就吻住了他。
谢凌毅的眉头紧拧成一个“川”字,但是他并未推开雪无垠的吻。
“毅……别再做这样的事情,早上在桅杆上也是,太莽撞了,不像是你。”须臾,雪无垠在他耳边低语道。“给他端药,又嘘寒问暖,也不象你。”
谢凌毅拉开雪无垠的手臂:“无垠,我是船长,下次再有这种轻率的举动,我也会把你扔下海里去”
说完,谢凌毅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毅。”在空无一人的过道里,雪无垠执拗地看着谢凌毅离开的方向,那双夜间变得银灰色的眸子,此刻因为某种情绪而显得格外妖冶。
“毅,你有察觉到吗?”雪无垠的拳头不觉握紧了:“真正不安的,是我啊。”
“首、首领。”天澧突然出现在过道的那头,舱壁上摇曳不定的油灯光芒,印在他身上,使他本就不太壮的少年身材,看上去犹如少女一般纤细。
雪无垠看了他一眼,但无搭理之意,他不紧不慢地走回自己的舱室。
这层船舱是属于大浮号包括船长、舟师,舵手长等高等海员的住宿缩,加上三间并排的客舱,共有十二间。
装饰最为考究的船长室的斜对面,便是雪无垠的舱室,它和欧阳子鑫所住的仅一墙之隔。
“您在生气吗?”在雪无垠站定着的深棕色木纹舱门前,天澧加快了步子,咚咚地直走到雪无垠面前。
雪无垠再度看向少年。
那种暧昧的眼神令天澧的心砰砰直跳,他古铜色的脸颊上,情不自禁地涌起两抹红晕,脸色便显得越发暗沉。
雪无垠微微凝眸,然后他伸手,扣住了少年的纤腰。
“首领,我……”和肤色相比,那双蛮大的褐眸就格外地炯炯发亮,雪无垠揽着他进去,砰地关门声掩去了少年的言语。
第六章
脸颊上似有羽毛在轻轻拂掠,痒痒的,略带疼痛的,勾起胸前不安分的躁动。
“好……热。”岂止是脸颊发烫,脊背,腰腹,双腿,都闷热极了,欧阳子鑫觉得自己像是穿裘皮戴绒帽地,泡在澡堂的热水池中,浑身热烘烘,湿漉漉的,难受得够戗。
他想爬出“热水浴池”,可脚底下却怎么也踩不塌实,“啊!”地惊慌之下,双手滑脱池壁,竟然坠得更深!
在遭受池水灭顶的瞬间,雾气腾腾的浴池边缘居然出现谢凌毅高颀挺秀的身影。
与此同时,他低头一看,身上的帽子衣服不知何时不翼而飞,赤身裸体的……!
“哇!”猛地睁开眼睛,欧阳子鑫绯红的脸上,挂满了虚惊的冷汗。
“喝……呼……”不由自主地加深吐息,欧阳子鑫氤氲的淡琥珀眼瞳,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头顶幽暗的,由数道木梁横穿过的天花板,良久才意识到刚才不过是做梦。
“噩梦。”他喃喃道,依然耳热心跳。
“都怪那个家伙,居然对男人这么轻薄!”
完全清醒后,欧阳子鑫咬着嘴唇,被谢凌毅强吻的记忆重又浮现眼前!
“谢凌毅一定有弱点吧?”要他放弃挑战,是不可能的!
“雪舟师或许知道他功夫上的死穴。”
歌场子尽寻思着可以向雪无垠讨教,但很快又否决:“这样做太卑鄙了!大丈夫处世,气节为先,靠弱点去战胜他,就算赢了,也不光彩!”
“唉……”那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战胜那个冷冰冰的铁块?
“冷冰冰的铁块……”这个名词突然就跳进脑子里,欧阳子鑫不觉重覆了一遍:“那家伙是吗?”
被谢凌毅注视的时候,全副身心都会被他的目光吸引过去,而忘掉周遭的环境。
不顾一切地追他到船上,不顾一切地跟着他出航,这么鲁莽的行为,是欧阳子鑫从未想过的。
“倘若比作铁的话,那家伙绝对是赤红色的熔铁,拥有非常高的热度,在任何人都无法接近的深处燃烧着。”
谢凌毅的眼神,就是给欧阳子鑫这种感觉,也许是他藏得太深,所以别人才觉得他冰冷。
撩开身上的绸缎被子,欧阳子鑫走下床。
等到下地,他才发觉床前还铺着一张软软的墨绿色地毯,当然了。他之前是被谢凌毅给“扛”进来,然后直接“丢”在床上的么……
在烛台散发的铜黄光辉指引下,欧阳子鑫走到一个三尺见方的舱窗前,窗子糊得可不是一惯的纸或绸,而是一块平滑的木板,嵌满整个木头窗框。
摸到木板低端凸出的木条,欧阳子鑫用力往上推,唰地一声,木板被移入窗框上端的凹槽内,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凉爽海风,迎面扑来!
“真美!”放眼望去,月下大海,碎浪点点,宛如一块隐藏在薄纱之下的晶蓝石,充满诱人的魅力。
面对如此神秘绮丽的景色,欧阳子鑫连呼吸都忘却了,正恣意其中时,突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唔”的低咛。
“嗯?”起初以为是自己幻听,潮水的声音,犹如人们的轻声耳语。
“悟……呜……”夹在在海浪声中,低咛显得有些突兀,所以在欧阳子鑫确信不是浪花或自己的气息,一股奇异的惊竦立即在他心口蔓延。
“难道是雪公子说的——半、半夜冤魂的哭泣?!”他面色铁青,连连倒退三步,一边不信,一边却像兔子一样,竖耳倾听,、心难免惶惶不安诉——
细碎之声,在海浪平静的深夜,单凭耳朵就能捕捉得到。
“果然,那是种断断续续,似有还无的『语音』!”欧阳子鑫在心中默叹,但是他可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调调,这到底是……?!
隔壁舱室——
烛,一盏由圆滑饱满的珍珠穿成,高三尺,华盖和飘带皆用白玉缀成,带下复缀以流苏的极为贵重的珍珠灯,被高悬在这间红木家具的寝室中央。
那珍珠折射出的五彩光泽,无疑变为另一种“悬月”,不仅把挂在舱壁上的飞彩流金的“百花怒放”织锦图照得非常明亮,连下方一张足容纳四人睡下的红木床榻的床脚细纹,也看得真切。
为防止家具在风浪中移动,床四角镶以四神兽铜雕,牢牢钉在地板上。
薄纱帷帐轻轻拢在床四周,雪无垠坐在床沿上,一头华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敞开的雪白色真丝长袍,露出他成熟的胸膛,和比女人更加白皙的肌肤。
床里,是全裸的侧躺在雪绸床单上的少年,麦色肌肤在汗珠的衬托下,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首领……”此刻,少年微微卷曲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您生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