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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游(23)

“吓到你了?真没办法,我的眼睛一到晚上就会变成这样。”雪无垠自嘲似地指着自己诡异的瞳仁:“不仅像铅块一样沉闷,也无法看清东西呢。”

欧阳子鑫诧异极了,记得第一次见到雪无垠时,还为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感叹过!

“到底……怎么会这样的?”欧阳子鑫注视着雪无垠,非常难过的问道。

雪无垠温柔的笑了笑:“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侥幸逃过了鬼门关,就是眼睛落下了毛病,白天没有问题,可一到晚上天色黑沉的时候,用它看东西,什么都是灰色的。”

“难道都无法医治吗?”欧阳子鑫觉得非常惋惜:“我听说针灸对眼部疾病是很有效的!”

“无垠他本身就是针灸医师,他的眼睛虽然不好,但是其它感官就锻炼得非常灵敏,因为色盲而小看他,可是要吃苦头的。”谢凌毅低沉地说道。

这是一语双关,提醒着潜在的危险,可是欧阳子鑫完全没有听出来。

雪无垠注视着谢凌毅,嘴角浮现一抹笑容。

欧阳子鑫突然想起雪无垠会读唇语的事,果然如此啊,但是……无法享受至美的四季夜景,这样的雪无垠……

“对不起……”不知为何,欧阳子鑫觉得除了道歉,做什么都无法表达自己此刻难受的心情。

“既然知道错,就站着别再多嘴!”谢凌毅说着便扬起手,欧阳子鑫见他又要打自己,不禁起脖子。

出乎意料地,谢凌毅只是轻抚了一下他前额的刘海,雪无垠亦看见这一幕,他不动声色,依旧笑盈盈的,可是手里的滚动条,却皱起数道醒目的褶痕。

“船长,目前测得风向为偏北,是左右斜逆风。”一个水手在将台下汇报道。

“嗯,通知船工起锚后用走『之』字调帆。”谢凌毅颔首道。

“刘恪还没测好水深么?”谢凌毅看向前面的船舷,刘恪和两个水手正往海里拋下着一条结铁棕绳。

“这一带的水深约摸二十丈,航向应该偏左一些,往四十丈的海域。”雪无垠凭着知识道:“先绕过这片浅海,再返回正确的西南航向。”

谢凌毅思量着雪无垠的话,然后下令道:“待刘恪报数上来,便起锚。”

欧阳子鑫默一声不响地站在他们身后,因为雪无垠的事,他闷闷不乐,不死心地寻思着该怎样治疗。

“为庆贺新帝登基,国外使节进贡给皇帝名贵稀有的药材,或许其中就有治疗眼疾的奇药。”欧阳子鑫突然想道:“对了,也可以找找民间的偏方!”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前边黝黑陡峭的木梯,忽然发觉那片阴影里头有什么,那大概是桅杆的影子,又或许是个人。

是个人。

“天澧?”没错,正是让他在船舱里迷路的少年。

“怎么了?”天澧上身穿着黑色的无袖长衫,下身是深色的绫裤,又站在这么偏僻的角落,难怪叫人看不清。

欧阳子鑫定睛看着天澧的脸,他一扫往日的神气,显得相当沉郁,似乎陷入某种痛苦的思绪纠葛之中。

他在看谁呢?欧阳子鑫刚想按迹循踪,不料天澧突然转移了视线——

“呃?”欧阳子鑫一惊,他们俩的目光对上了,就像重要的隐私被人窥见般,天澧恼羞万分狠狠瞪了欧阳子鑫一眼,并很快地转身走开。

直到这一刻欧阳子鑫才体会到常人所说的“拧我肤痛”的滋味,他和天澧相识尚浅,实在不解这个少年为何总对他充满敌意?

“很在意。”无论是天澧那与年纪不符的忧郁,还是那恨不得把自己扔下船去的厌恶眼神。

见谢凌毅正和雪无垠谈着什么星相水准线,无须他伺候,欧阳子鑫便扶着木梯栏杆,蹑手蹑脚地走下将台。

“天澧!等等!”欧阳子鑫一直走到被水手们称作“头称”的船首桅杆下方,才出声叫住不断加快脚步的天澧。

“哼。”天澧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突然转身面对欧阳子鑫。

“你为何……?”

“厨房的话在船尾舱,船首舱存放的是布帆、缆索等航海工具,”天澧先发制人似地说道:“你连这样的常识都不知道,怎么能怪我指错路!”

“我不是来责怪……”

“当然,我承认是你救了小妖,这笨家伙跑去木头堆里找食物不是第一次了,上回也差点被人劈成柴火……”

“天澧!请你听我把话说完!!”欧阳子鑫大喝道,船舷边的担手都惊讶地看着他们。

天澧也没料到欧阳子鑫会如此大声地吼他,楞怔着。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欧阳子鑫放松了语气道:“你刚才不是无意地站在那里吧?你看来好象……”

“你真啰嗦!船上规矩是多,但也没说水手不可以听船长和舟师谈话。”天澧咬了咬嘴唇道,眼神却心虚地游移开去。

“那你为何要这么小心翼翼?”欧阳子鑫开门见山地道:“被我发现,还怒瞪我来着。”

“还不是因为你的迟钝!一般人会抓着别人的弱点刨根问底的吗?”既然被问及,天澧也不再掩饰地说道。

“你是说雪舟师的眼疾?”没想到天澧这么担心雪无垠,欧阳子鑫感到意外。

“废话!还有,你没事别在船长面前晃来晃去的。”天澧一副教训的口气道。

“既然担心,为何不说出来?”欧阳子鑫径直打断道:“大家一起来寻找治疗的方法,总比忍着痛苦强。”

“你对首领能了解多少?!还有对船长也是!”天澧生气了。

“我……”欧阳子鑫还想说什么,四个年轻的水手从旁边围拢上来。

“哟!这里怎么这么热闹。”为首的水手,欧阳子鑫见过两次了。

“高健,这不关你的事!走开!”气头上的天澧挥手打开青年试图搭上来的大手。

“别这么无情嘛,昨晚好歹是你放我鸽子。”高健讪笑道,其它三人也跟着笑了。

“真烦,今晚我会去的。”天澧不耐烦地扭过头。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高健紧接着把目光投向欧阳子鑫。

“我和天澧有事要谈。”欧阳子鑫微沉下脸,尽管不了解对方的用意,但是那种无礼的上下打量个不停的眼光,让他很不舒服。

“你也听到天澧今晚要和我在一起,除非……”高健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身材高大健硕,脸孔粗犷,嘴角下方还有一条短小的,类于刀伤的疤痕,他站在天澧身前,几乎把天澧整个遮蔽了起来。

“除非你今晚也来。”高健高扬起下巴笑道:“嘿,你们两个,正好陪我们四个。”

“别开玩笑了,高健!”天澧既恼火又困扰地一把推开高健:“他并不是……”

“不是什么?”欧阳子鑫听得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

“你说他和船长不是……难道是和雪舟师?!”高健似乎很吃惊地看向欧阳子鑫,秀气脱俗的脸孔,略显单薄的身段,男人看了应该会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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