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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游(22)

在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的眼睛总追逐着欧阳子鑫的一举一动。

所以刚才面对雪无垠的追问,他根本就答不出来,只要流露出一点困惑地情绪,无垠都会毫不留情地铲除欧阳子鑫。

“谢王爷,一个真正的王者是不需要无谓的羁绊,如果有朝一日,我和你有利益冲突,你就杀了我,千万不要犹豫呢。”

很久以前,雪无垠说过那样的话,明明涉及他的性命,可他的脸上还是带着迷人地微笑,令人不寒而栗!

欧阳子鑫不是雪无垠的对手,这一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不想让欧阳子鑫受伤,亦不想和无垠起冲突。”这是谢凌毅此刻心中最真实的感受。

“嗯……”忽然,欧阳子鑫动了动肩头,发出一声低吟,打断了谢凌毅混乱的思绪。

他低头看去,虽然光线暗淡了,欧阳子鑫的脸孔还是那样清晰,靛青色绢丝般的头发落在他紧闭的眼睛前,随呼吸而动。

细致的肌肤,透着柔和的光晕,和那无一点防备的纯真。

谢凌毅感觉心口抽搐了一下,蓦然屏息,又是这种强烈的熟悉感,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个人,能在常人难以入睡的地方如此酣眠。

那位“欧阳少爷”……大概已登入朝堂,娶亲了吧?

这么怔仲的时候,谢凌毅的手臂,已然伸到欧阳子鑫的额前——

也许因为感觉到光线突然变黑,欧阳子鑫浓密的睫羽颤动了一瞬。

谢凌毅猛然回神,瞪着现实中的欧阳子鑫,板起了脸。

砰!一记重重的毛栗,迅猛地敲上欧阳子鑫的脑门!

“呜!好痛!”睡得正沉的欧阳子鑫受这一突袭,吼叫道:“干什么?清平?!”

“很好睡么?”谢凌毅见他一开口就叫着什么清平,见到自己时,又一副惺忪的模样,语气更是冰冻三尺。

“我……”对了,我在船上。

察觉室内已到了该点油灯的时候,欧阳子鑫慌了神,耳根直发烫。

“真对不起!”

“收拾好账册。”谢凌毅冷冰冰地睨视着他。

欧阳子鑫不敢怠慢,三两下整理好账本,放在书桌一角,这么做时,谢凌毅已经走到舱室门口。

欧阳子鑫看着账本发呆,他怎么能睡着呢?一点小事也做不好,谢凌毅一定更看不起他了!

惆怅懊恼之际,耳边传来谢凌毅很不耐烦的呼喝声:“还楞着干什么?走了!”

欧阳子鑫抬头,正看见他大步流星地走出舱门。

“果然呢……”在心底嘀咕着,欧阳子鑫郁闷地跟了上去。

“喂!那边的小子,快把绳子拉过来!”甲板上,水手长刘恪在右面船舷一阵咆哮。

“是、是!”船首帆下的年轻水手,赶紧拖着沉重的足有碗口粗的缆绳跑向他。

“一、二、三!用力拉!”主桅杆下方,六个高壮的水手在响亮的口号下,啪啦啦地一格一格往上升起巨大的帆幕。

与此同时,船舵,橹座两边,都聚集着埋首干活的水手,经过一日的休整,他们一个个都看上去精神饱满,干劲十足。

“要启航了吗?”受到这场面感染,欧阳子鑫的心里也兴奋起来。

谢凌毅接连走过三座桅楼,来回穿梭其下的水手们忙不迭地让出一条路,欧阳子鑫跟在其身后,自然也走得顺畅。

他们登上将台,雪无垠似乎很早就来了,看到他们,问道:“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风不是刚起。”谢凌毅看了看微波荡漾的海面,有鱼群从大浮号下串游而过。

“可是有你在这里,他们会更卖力的。”雪无垠微微一笑。

谢凌毅没有答话,转身看着将台下正待命的橹手,他们已经检查完系在橹把手顶端的”橹担绳”,大浮号的船舷两侧没有安大炮,而是两排提供动力的橹,也就是大长桨,桨很重,要四个水手才能摇动。

橹担绳的另一端拴在甲板的一个铁环上,既可以固定橹,又可以作长短的伸缩,以调节橹板入水的深浅。

谢凌毅扫视过甲板上一百多名待命的水手,问雪无垠:“舵工就绪了吗?”

“是。”雪无垠点头,欧阳子鑫见他手中一直拿着那卷他们下午看了很久的卷轴,不由好奇地问:“雪舟师,那是……”

“这个?”雪无垠拉开滚动条上深棕色的绳结,唰地耙滚动条打开了一大半,一手指着滚动条上方的裱字道:“过洋牵星图。”

“哎?”欧阳子鑫听都没有听说过,很新奇地睁大眼睛,滚动条滚动条中心有画着一艘多桅海船,四周画着着诸星的图形和角度。

欧阳子鑫只认出北斗和天柱。

“大海无边,只有观日月、风向、星辰而进。”雪无垠解释道:“这图画的是相对于船的星座的位置,由牵星术得来。”

“好厉害啊!这个叫做牵星术的东西。”欧阳子鑫抬头仔细地看了看已有数颗明星点缀的天际,果然可以和图中的位置对照起来。

“换言之,这也就是云险海的海图。”雪无垠又说道:“真正叫人叹为观止的是罗盘针,舟舶往来,惟以它为准,如果遇到雨雾天,就更只得靠它了。”

“哦……”欧阳子鑫感叹道,随夜幕降临,海风逐渐加强,雪无坝用一把银色簪子高挽起在脑后的长发,亦随风轻扬着。

“雪舟师您真能干呀!”欧阳子鑫由衷地称赞道,雪无垠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非常可靠的男人。

“能干的应该是船长才对。”雪无垠不觉莞尔,看向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谢凌毅。

集合如此少的水手,驾如此大的商船渡云险海,可不是只有胆量就能做到的,毅,你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雪舟师,罗盘针……是和针谱有关吗?”看着谢凌毅,欧阳子鑫就觉得脑门还隐隐作痛,他下手真是很重啊!

“是。”雪无垠露出意外表情,这小子的脑子也很灵活嘛。

“那针谱是……”

“是专门记载罗盘针引路过程的书。”谢凌毅突然插话进来,他看着欧阳子鑫道:“包括船只的航程,航速,牵星图位置等细则。”

言毕,谢凌毅又沉吟地补充道:“你问完了么?”

“……是。”言外之意,就是你别再妨碍雪无垠做事,欧阳子鑫虽然还有一肚子问题,但看见谢凌毅瞪着自己,也只能作罢。

“雪舟师,多谢指教。”谢凌毅越是凶巴巴的对待自己,欧阳子鑫就越体会到雪无垠的柔情,这两个人的性格怎么差这么多。

“不客气。”雪无垠浅笑,这时一阵疾风吹过将台,那黑而亮的长发一下子越过肩头飞至脸前,他随即伸手拂下。

“哎?!”那一那,欧阳子鑫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雪无垠那双狭细而长的眼睛,只有单一的银色,就像他头上的纯银发簪一样。

可当雪无垠也凝眸回视着他时,欧阳子鑫才惊觉这根本不是他眼花,雪无垠的瞳仁,确实是银灰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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