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毅注视着一脸失落的欧阳子鑫,柔和地说道:“你很舍不得它吧?”
“嗯……”海上的生活,是很寂寞的,海燕带给欧阳子鑫许多快乐,虽然早就知道会有分别的一天,欧阳子鑫的鼻子,还是酸酸的。
“我……很喜欢它,很喜欢……”
“我知道,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谢凌毅温柔的低语,揽住欧阳子鑫轻轻颤抖的肩膀。
时间一晃两天过去了,刘恪带领的小船队,已经来来回回跑了四趟,共带回三十桶淡水,看来大浮号很快就能重新启航。
欧阳子鑫这两天都待在自己的舱室内,翻看着从谢凌毅房里借来的书籍,主要是讲述先人航海事迹,和神话传说的。
若在平时,他一定会很感兴趣地看完,但当现在,旁边的舱窗正对着薄雾缭绕,万分神秘的长乐岛,他便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浮想联翩。
海燕现在在哪里?找到同伴了吗?海岛上的森林究竟是怎么样的?这么想着,他真想也长出一双翅膀来,飞去那里探险。
忽然间,眼前的美景呼拉地闪了一下,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窗前?!
欧阳子鑫第一个念头便是海燕,忙起身去看,可是窗台什么东西也没有,大概是其它海鸟飞过吧,他暗暗叹息:“说到底,我还是舍不得它啊。”
一舱板之隔的是雪无垠的舱室,它不但明亮宽敞,而且舒适奢华,无论是嵌玉的床榻、檀香木的橱柜、还是行云流水的挂画、满坠珍珠的八角宫灯等等,都是价值不菲的珍品。
“真是的,怎么飞到这里来了?”舱窗旁,一身白色长袍的雪无垠,半倚靠在舱壁上,伸手接下一只从视窗飞进来的大鸟,它的眼神凶戾嗜血,脚爪锐利如勾,它是一只——盗鸥!
盗鸥捕杀其它鸟禽,如老鹰般凶险,雪无垠却同它很熟稔似的,拂过它的背,从它翼下取出一根被卷成帆针般粗细的纸条,然后右手腕朝窗口轻轻一推,那盗鸥便扑楞着翅膀,旋风般飞了出去。
雪无垠以一种平淡的表情展开纸条,当他看清其中的内容后,脸色骤变,眼眸中更是从未有过的震惊。
“……欧阳鹤之子,”雪无垠喃喃自语,仿佛还未回过神来:“他竟然是大宰相欧阳鹤的儿子?”
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什么,雪无垠和谢凌毅,潜进敌国皇城,就是为了探查欧阳鹤和那少年皇帝的底细。
欧阳鹤是靖国两朝元老,朝廷内外,事无巨细,都有他的参与,欧阳世家,富甲一方,而且还和朝中握有一半兵权的大将军武睿,交情甚好,雪无垠终于明白为什么欧阳子鑫,那么了解兵器了。
千猜万算,雪无垠都没想过欧阳子鑫的姓氏,同大宰相有什么关系。
“嗯……”雪无垠眯起狭细的眼眸,欧阳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新帝根基未稳,朝中又无强硬的势力,据传,这位大宰相大奸若忠,早有逆反之心?
白皙的手指夹着纸条,雪无垠将它移至蜡烛前烧掉,如果靖国内战,则是谢凌毅崛起的大好时机。
看着攒动的火苗沉思了一阵,雪无垠转身出去了。
隔壁——
欧阳子鑫单手支撑着下巴,正对着舱窗外的景色发呆,忽然有人敲了敲敞开着的门后,就进来了。
“雪舟师?”欧阳子鑫回头瞧见,便站了起来。
“子鑫,”轻轻地关上身后的门,雪无垠浅然一笑道:“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第十章
“天沣,看见子鑫了么?”谢凌毅卷起海图卷轴,他刚把从岷州到长乐岛的航线绘制完成。
随着日子的推移,这越来越厚的卷轴上,画着山形,岛屿,暗礁,浅滩等地貌,还表明航程,海水深浅,星辰远近,停泊处所等等内容,是一幅记载详细且珍贵的海图。
因为谢凌毅专心致志的描绘,所以完成的时候,不知不觉已过了三个时辰。
此刻是夕阳西下,红霞满天,欧阳子鑫照例应该待在船长室里点灯。
“没有,船长,他好象也不在房里。”天沣答道,放下手中的蜡台。
“船长,”刘恪进来了,汇报道:“今天装满的水已经搬了十桶回船上,天快黑了,海滩上会起南风,剩下的二十桶,我们准备明早再搬运。”
“嗯,辛苦了。”谢凌毅颔首道,在刘恪退出去的时候,他又问:“你有看到船舱侍者么?”
“欧阳?没有看到。”刘恪摇头道:“要我去找他来吗?”
“不用,下去罢。”谢凌毅沉吟片刻道。
究竟到哪里去了?谢凌毅有些担心,这时,雪无垠走了进来,他挥手摒退天沣,走向书桌。
“无垠,有什么事?”谢棱毅淡淡地问道,将卷轴搁至一边,雪无垠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注视着他。
“我刚才遇见刘恪,他说你在找子鑫。”雪无垠开口道,那双开始黯淡的银眸,有种妖冶的味道。
“哦?”谢凌毅抬起头来:“他在你那儿?”
“不是,”雪无垠走近一步,缓缓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欧阳子鑫已经不在这里了。”
“什么意思?”谢凌毅的眼神蓦然一沉。
“两个时辰前,他下船去了,带着够过十日的干粮,虽然夏季来往的商船不多,但十天内总会遇到一艘回去靖国的船。”
雪无垠轻描淡写地说道,可室内似骤然变成冰窟,谢凌毅寒冽的眼神,令人胆战心惊。
“你为什么赶他下船?”谢凌毅压抑着胸口的愠怒,声音异常冷酷。
“我这么做自有我的理由。”雪无垠并无退让,看着谢凌毅:“你应该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好不容易获得的权力,怎么能因为欧阳子鑫失去?他是靖国人,你留他在王府,那些为你打拼天下,收复城池的将士们会怎么想?你难道不担心吗?”
“该做的事,我都会做好,子鑫……是私事。”谢凌毅黧黑的眼眸闪过的温柔,刺痛着雪无垠的心:“我想……不需要别人插手。”
“现在放手还来得及。”雪无垠不依不饶地劝道,这是他第一次违背谢凌毅的意思:“谢王爷,恳请三思。”
“无垠,你在打什么主意?”尖锐的目光盯着雪无垠片刻,谢凌毅突然问道。
话说午后,欧阳子鑫背着一个帆布做的口袋,在幽深僻静的长乐岛上转来转去,终于找了雪无垠告诉他的偏僻的淡水礁湖。
它很美,湖面是椭圆形的,就如同一面翡翠色的镜子,平静极了,在靠近岸边的地方,湖水低浅清澈,可望见沙底攒动的小鱼。
而湖泊的四周,围绕着大大小小的树木,也有许多石头。
“找到了!在这!”欧阳子鑫高兴极了。
原来,雪无垠告诉他的重要的事情,就是指岛上的药草,像清热解毒的紫花地丁,用于消肿散结的蒲公英等等,大浮号虽然有草药库,但是经过痢疾之后,部分草药紧缺,欧阳子鑫要做的事,就是收集这些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