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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317)

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一涉及林春和杜鹃的事,都超脱了常理呢?

正郁闷的时候,冯长顺跑来说,杨玉荣正在客栈门口跳脚骂他不义,要姚金贵起来回家呢。

他便去了前面,将一肚子气撒到姚金贵身上。

他说,爷爷又气昏睡过去了呢,没发话叫大姑和表哥起来,他不敢擅自主张;又对杨玉荣说,他屡次惹官司,杨家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是万不敢连累杨家的,所以遵循杨大爷的嘱咐,跟杨家恩断义绝,一腔苦心,只有他们爷俩能体会。

杨玉荣听后气得七窍生烟。

姚金贵见黄元如此狠辣,连姑妈也不放过,自悔不该来此,被他设计。他从未时末一直跪到现在,怕是有两个时辰了,如今上不上、下不下的,脱身不得。

读书人身子娇贵,况炎天暑热的,他早已头晕眼花。

摇摇欲坠之际,忽然心思一动,往地上一歪,装作晕倒了。黄招弟就扑过来抱着他大哭,一面求黄元去跟爷爷说情。

黄元看着姚金贵眼神微动,也不啰嗦,转身就进去了。

却磨磨蹭蹭的,半天也不见出来。

终于,黄招弟等不及,也不管什么孝道了,她只心疼儿子,叫人背了姚金贵就飞快地跑了。

黄元耽搁了一会,才和黄小宝一块跑出来。

因不见人,遂诧异地问围观众人:“怎么走了?我还拿了药来呢。我还想着拼着被爷爷骂,也要把表哥背进去歇息呢,他们怎么没等爷爷发话就走了?唉,这下爷爷更要生气了。小宝哥哥,还是别告诉爷爷这事吧。”

黄小宝差点笑出声来,急忙点头说一定不能告诉。

林春也跟了出来,见此情形并不笑,哼了一声道:“明明就是不孝不义之人,也就哄不知内情的府城百姓们。才跪一会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耍花招装晕了。”

人群中马上就有人低声笑说看见姚金贵眼睛虚睁着。一个说,立即就有人应,说他也看见姚金贵被随从背上背的时候,身子扭动了下,要趴得舒服些……

黄元也不跟着落井下石,招呼黄小宝二人进去不提。

一夜无话,第二日,黄元带着杜鹃和黄鹂去昝府赴宴。昝夫人见了杜鹃大为赞叹,和昝水烟十分体贴照顾黄家姐妹二人,诸般情形也不消细说。至下午,杜鹃才推说爷爷尚在病中,告辞回来了。

而林春却打听到赵御史昨晚就回到府城驿馆,今日一大早便带了另三扇屏风前去拜访。

见面自然一番参拜,闲言少叙。

当下,赵御史将四扇屏风摆在案上仔细观赏,满脸的震惊再掩饰不住;又命人关了门,点上烛火细瞧,果然是霞光万丈、河水滔滔、虎跃纵横、奇花矞矞,遂赞叹不已;又命将屏风轻挪至院中,对着早晨的日光观看,则又是一番变化……

鉴赏已毕,他才招呼林春至堂上坐下,一边让茶,一边问这些天的雕琢情况。

林春一一回了。

忽然赵御史问道:“你可有事求本官?那黄家父子被姚金贵告上公堂,情势甚为凶险,你与他们情分非比寻常,就不想借这个机会求本官出面?”

林春没料到他会主动问出来,不禁一愣。

想了想,他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赵御史皱眉道:“这是何故?”

林春道:“小民确有事请教大人,却不没想求大人出面。”

第240章 另辟蹊径

赵御史听后顿时来了兴趣,问道:“请教何事?”

林春先没说话,而是默默沉思,整理思路。

他虽然受黄元所托,要来找赵御史,但他自己何尝没有为杜鹃出头的想法!他见黄元比自己还小,行事却雷厉风行、出手果决,深有感触,暗自憋劲,此行要一举而竟全功,因此来之前很是细心准备了一番。

最后,他决定不按黄元教他的说,他有自己的想法。

赵御史没有看见少年跪地喊冤,请他主持公道。

那个少年,静静地沉思了好一会,才认真地对他说道:“大人,这件事并非一般犯法案件,所有前因后果小民都清楚,小民觉得就是家事。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说的是民间百姓家许多事看上去很世俗无礼,却未必就真无情;有些事听起来倒符合礼法,却极无情。大人做了许多年的官,既懂律法,又通人情世故,小民今日便将前因后果说给大人听,希望大人能指点一二。但小民并不想求大人出面做主,也觉得大人不便出面。”

赵御史十分意外,点头道:“你且说来。这里不是公堂,也没有外人,你有什么想法,都照实说来。”

林春点头道:“小民就是这么想的。小民今日所说,句句实言,回头大人可派人去查证。就是那些家长里短、邻里纷争的事很琐碎,希望大人听了不要嫌烦。”

赵御史点头。

林春便从头细说起来,从小时候他爹跟黄老实夫妻定下口头婚约说起,一直说到前日上黄家求亲,杜鹃拒亲,然后众人出山认黄元,接着姚金贵趁这空档骗取了黄老爹信任,签下婚书,一一道尽,直说了一个多时辰。

中间好几次有人来回事。都被赵御史打发了。

全听完后,赵御史惊问道:“这么说来,黄杜鹃其实与你定亲才是真?”

林春摇头道:“当年也就那么一说,并没有确定。小人自然是想娶杜鹃做媳妇的。小人的爹娘也喜欢杜鹃。然两家结秦晋之好,总要两厢情愿才行;若是强逼强扭,那不成仇家了,还怎么过日子?”

赵御史暗自点头,对他观感又进一层。

林春又道:“所以,小人不怕告诉大人:小人很不耻姚金贵所为,觉得他才是不孝不义之人,看似有理却无情。”

赵御史心里早就对姚金贵怒气横生了,不过他常年为官,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外面看不出来罢了。

他没有接林春的话,而是反问道:“姚金贵也就罢了,依你之见,那黄杜鹃当众抗婚,不认爷爷奶奶。就是你所说的无理有情?”

林春苦笑着摇头,道:“小民知道大人肯定不能容忍这种情形,可杜鹃当年还小呢。还有,她真的已经死过两次了。再说,真要抬出父母之命,也应该以我们爹娘当年定的娃娃亲为准,虽然没有下聘礼。却有我爹和我大伯帮杜鹃办的满月酒为证。这点全村人都知道,黄爷爷当时也没反对。只是我家不愿利用此事逼杜鹃而已。后来黄爷爷死活逼着杜鹃另择亲事,都是为争一口气,故意找事;这次帮杜鹃定亲,则完全是不明其中利害关系,被姚金贵骗了。山里人哪懂那些弯弯绕。”

赵御史听了沉吟良久。

接着。又挑了许多细节询问详情。

林春一一答了,又道:“杜鹃为人行事,我说了不算,大人只问她爷爷和她堂哥,这两人都是跟她吵过架的亲人。一问便知她到底孝还是不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