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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318)

赵御史忽然问道:“听说杜鹃的小姨父任三禾会武功?”

林春一怔,点头道:“会一点。”

赵御史道:“他是你师傅,除了教你武功,还教经史?”

林春心里一跳,“嗯”了一声。

赵御史再问:“当年,杜鹃姐妹落水后,任三禾是否不在场?后来杜鹃从梨树沟走失,他是不是也不在家?”

林春听了这话心中大惊,摇头道:“杜鹃落水,师傅也帮着找的;后来从梨树沟走失,也帮着找的。大人要问具体时辰,小民就不记得了。”

赵御史又问道:“你和杜鹃所学,都是他教的?”

林春顿了下,轻轻点头道:“我林家有长辈识字。我们认了字后,师傅有不少书,闲了就教我们念。”

赵御史却盯着他道:“你没说实话。”

林春浑身一震,勉强问道:“大人指的是……”

赵御史道:“黄杜鹃一个丫头,随便念几本书,能比她常年在书院就读的弟弟还强?”

林春沉默了下才道:“杜鹃很聪明的。”

说完便紧闭嘴巴,无论是任三禾,还是杜鹃,都不愿再多透露一个字。却又坦然无惧地望着赵御史,表明自己问心无愧,有些事,就算不说,也不是隐恶。

赵御史见他摆出这副神情,微微扯了扯嘴角。

他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林春见他不再追问,暗自松了口气。

他早察觉师傅不同寻常,不用说肯定有来历;杜鹃莫名其妙地懂那么多东西,更不能告诉旁人,说多了,只会给她带来麻烦。反正泉水村的人都知道鱼娘娘眷顾杜鹃,他说她聪明,也算解释了来历和缘故。

接着,赵御史肃然道:“这事本官已经清楚了。然,本官却没有金玉良言可指点你。本官生长于世宦之家,自幼所受的教导皆与你等寻常百姓不同。若按世家大族尊卑之道,黄杜鹃顶撞爷爷奶奶,定会被重罚!然本官知道一般百姓之家礼法没那么严格,亲情却是极好的,所以不会揪住这点小题大做,因为本官祖上也是寒门出身。”

自他说了第一句,林春便站起身,束手恭听。

“但你也不必失望。‘清官难断家务事’,说的也不过是难断罢了。既然百姓将家务事告去了衙门,当官的就要想法子断!哼,本官明日就去断一断黄家这家事。你且看好了!”

林春急忙躬身道:“小民谢过大人!”

心里欢喜异常,知道此行目的已达到。

然而,他忍不住又担心地问:“这会不会为大人招来闲言?”一面朝那四扇屏风扫了一眼,其意不言而喻。

赵御史冷哼一声,向北抱拳道:“本官奉旨巡查,查的就是各地民情经济和刑律。此案虽是民间家事,却牵扯孝道;又闹了这么些日子,迟迟不能判决,影响恶劣之极,本官焉能不管?”

原来他早已暗中关注此案了,也私下探查了不少事。

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林春送的屏风,因其意深远,且雕琢技艺非凡,他是绝不敢私自留下了,回京后自然上呈皇帝,然后他还怕什么!

林春心里越喜,又有些担忧,知道他为人刚硬,就算出面也不会徇私,因此恳求道:“大人,杜鹃她……”

赵御史难得地露出笑脸,道:“本官不会难为她的。”

又挥手道:“你且去吧。本官还要去昝府赴宴,就不留你了。往后好生跟着周夫子学习,不可辜负了这良机。”

林春忙答应,又拜了一拜,才退了出去。

等他走后,赵御史吩咐随从将那四扇屏风仔细收妥了,才往昝府去赴寿宴。

昝府并没有大肆请客,虽然宾客众多,却大多是亲眷和少数官场同僚。赵御史奉旨巡查来到荆州,他当然不会将寿宴办得奢华,那不是自寻烦恼么;若是故意不办,则有做作之嫌,这等规模,便符合昝家家世了。

且说昝巡抚亲自将赵御史接进府,让至正堂看茶。

二人略寒暄几句,赵御史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当即一怔,急忙问道:“此茶大人从何得来?”

昝巡抚尴尬笑道:“这是本官占便宜了。”遂将夫人请了黄元姐弟来做客,他们以家中带来的野茶为寿礼一事说了,又试探地问,“大人喝过这茶?”

赵御史看了他好一会,才道:“在京城勇亲王府喝过。”

昝巡抚微微张嘴,半响合不拢。

赵御史又幽幽道:“听说一千多两银子一斤。”

“咣啷”一声,昝巡抚右手杯盖落在桌上,滴溜溜打旋。

一时间,堂上静了下来……

再说林春,回去客栈后,等黄元和杜鹃三人下午回来,他忙拉了他们坐下,将见赵御史的情形都说了,又说他明日要插手审讯,好让他们心里有数,早作准备。

黄元听了击掌道:“妙极了!林三哥好缜密的心思。”

他觉得林春能不被他的主意束缚,另出新裁,实在难得;又知他定是为了杜鹃才这般费心思,禁不住醋意微动。

杜鹃也高兴地看着林春,觉得他最近飞速成长。

因此苦中作乐地开玩笑道:“本来我还愧疚呢,觉得连累了你们;现在想想,姚金贵这一告,才给了你们成长机会……”

一言未了,林春急道:“胡说!才不要这样的机会。”

黄元却悠然点头,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当下三人又仔细商议,拟定明日公堂对答。

第241章 姐弟联手

黄元依然不准杜鹃上堂,“你忘了小姨父的话?”

林春也劝杜鹃别去。

黄元是利用任三禾制止杜鹃上堂,林春则猜测师傅另有深意,可杜鹃却知道,任三禾不过是怕她被人认出来而已。

任三禾自前日堂审结束后,就不知去了哪里。

若在客栈,恐怕连昝府也未必会让她去。

杜鹃想,上次过堂时,她已经见过沈知府、昝巡抚、赵御史,今天又去了昝府,都没什么事,明天上堂见的还是那些人,也就多了个姚金贵,有什么好怕的?因此坚持要去,以为策应。

黄元无法,只得答应。

次日清早,衙门来人传话,杜鹃作为当事人,也要过堂。

这下就算杜鹃想不去也不成了。

昨晚和今晨,黄元都没有对黄老爹谆谆嘱咐,也不让杜鹃嘱咐,他说,爷爷想怎样,都随他去吧!

黄老爹身子已经好多了,只还有点虚弱。

两日来,他见二孙子在自己面前一字不提案子的事,反更觉心堵,难过万分。吃早饭时,老人家木着一张脸,暗想着今日上堂如何应答。

饭后,杜鹃和黄元去准备,冯长顺挪到黄老爹跟前坐下,郑重道:“亲家,我也算心疼闺女,往年为了她还跟你吵架。可她要敢像你闺女那么对娘家兄弟和侄儿,老子立马掐死她!掐死她我再去蹲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