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复着,像是在给自己勇气。既然做出决定,就不应该再犹豫不决。
叶叔叔说的对,她已经是个成年人,叶存礼用挟恩逼迫她一再妥协,她早应该拒绝才对。
况且,一直帮她的又不是叶存礼。远有叶奶奶,近有叶叔叔,什么时候轮到叶存礼来抢功劳了。
外婆那边就等她伤好后慢慢劝,只要让外婆明白,她就算不结婚也能照顾好自己。
至于叶奶奶那边……她只能常看看、多孝敬,但让她嫁给叶存礼,这辈子都不可能。
叶存礼耐着脾气不断都忏悔道歉,一直在哄她说着软话。
他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清忆看不过去了。
赵清忆想不通,明明她才是那个和叶存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怎么现在站在叶存礼身边的就不是她了呢?
如果当初不转学到南城一中,叶存礼没对孟年一见钟情,那现在和叶存礼订婚的,是不是就理所当然是她了?
赵清忆不甘地攥紧拳头,染了红色的指甲几乎镶嵌在掌心。
她替人委屈道:“阿礼被你伤了心,整日忧心忡忡,饭都吃不好,看到他这样你不心疼吗?”
孟年呼吸一滞,这才知道原来叶存礼不是一个人来的。
也对,他们之间总是这样,就连叶存礼这些年追求她的时候,身边也总是有个小青梅跟着。
孟年虽然不喜欢叶存礼,但当初答应做他女朋友时也是百分百认真、用了心的,她曾经想过努力维持两人的关系,奈何叶存礼总是令她失望。
三个人的电影,三个人的约会,三个人一起回叶家见家长,就算要有一个被排除在外,那也是她自己。
孟年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气息中的颤抖,冷淡:“哦,我看不到,所以不心疼。”
“你!”赵清忆气急,抬手去拉坐在病床边上的男生,“阿礼你看她,你还非得在这找委屈受!”
“我乐意犯贱,你管我?”叶存礼不耐烦地挥开。
赵清忆身子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叶存礼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睛。女生精致的眼妆就快要因泪水模糊。
叶存礼:“我……”
赵清忆扭头出去了。
男生无措地呆在原处,他望了望门外,又回头看向床上始终无动于衷、不肯转回来看他一眼的孟年。
“咳咳。”
一直站在窗边的王叔突然出声。
叶存礼望过去,王叔慈祥笑着打圆场:“病人还要休息,二少还是改天再来吧。”
叶存礼静了几秒,默默起身。他给孟年掖住被角,语气低落:“那我先走,等你消气再来。”
他脚步匆匆追出去,在楼梯间门口看到了低头抹泪的赵清忆。
满脸愧色走近,神情慌乱,“我……”
赵清忆泪眼婆娑抬头,无辜又委屈,“犯贱的是我才对,昨天不该陪你去借酒浇愁!”
她将脖颈上的丝巾扯下,赫然亮出斑驳吻痕。
一句话,一个动作,彻底扯开遮羞布。
叶存礼瞳孔骤缩。
半晌,才哑声一句:“对不起。”
第10章 蛰伏休憩的猛兽悄悄睁开了眼。
没人在意叶存礼的到来,更没人关心他为什么会等到手术都结束了才赶来。
晚饭后,王叔拎着食盒回别墅,程盼坐在病床边,给孟年剥橘子吃。
“我这纱布得蒙到什么时候啊?”孟年沮丧道。
头部也有个不大的创口,还在等待恢复。
眼见人抬手要摸,程盼眼疾手快按住,严肃道:“不要乱摸,小心感染。”
程盼道:“再有五天就可以摘了,不过医生说你恢复期不能见强光,所以出院后还是要带上墨镜。”
孟年点点头,她知道具体的治疗效果还是要看她恢复得如何。
程盼下午的时候去找医生询问情况,叶存礼来的时候她不在。等王叔告诉她事情经过,程盼转头就给王裕发了消息。
那时王裕正在直飞北美的飞机上,等收到消息,已经是十几个小时后。
北美,叶敛坐上公司派来的车,时间显示是1号下午3点。
此时南城正是深夜。
叶敛下滑手机,一众通知消息中,有一条来自家庭网络中成员的警示提醒极其显眼——
来自[家里小孩]--异常一次时间02:59AM
就在几分钟前。
男人眉宇间染着几分倦色,微阖双目,不经意回想起离开前在停车场遇到的那两个人。再睁开眼时,眼底泄出一丝锐利。
他带上蓝牙耳机,拨打电话。
前排王裕正与白人司机交谈,两人从后视镜中瞥到老板的动作,纷纷噤声。
“嘟,嘟——”
南城一中心住院部,孟年正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将这几年和叶存礼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一遍,心底里和他撇清关系的念头愈发坚定。
可这事不简单,第一个难关就是外婆那边。
若是她直言自己不喜欢叶存礼,外婆一定不会死心。
当年孟年的母亲执意要和那个人结婚,结果呢?香消玉殒,结局惨淡。这是外婆的心结,虽然外婆不说,但孟年怎会不知?
如今到了她这里,外婆一定会坚持把她托付给自己看中的人。她轻描淡写一句“不喜欢”,外婆想必不会轻易退让。
可若是她将自己的苦水都倒出来,外婆又要替她生气替她委屈。
外婆身体不好,孟年不舍得外婆为这些事伤心伤神。她越想越烦,手抓着手机无聊得按来按去。
没留神,就把“报警消息”送到了大洋彼岸另一个人手中。
可孟年不清楚自己错按到了什么,深夜手机突然来电,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心脏骤停的瞬间,听到“盼盼”开始念来电手机号,又不禁疑惑。
她的手机是自动拦截了一切可能是广告、诈骗、骚扰电话的,几乎所有陌生号码都会被拦截,可现在……
孟年下意识喊AI挂断了电话。
铃声止住,安静没多久,又欢快地震动起来。
孟年拧着眉再次挂断电话。
又来了三回,孟年接连挂断,仅有的困意烟消云散。
白天因为叶存礼就存了一肚子火,眼下深更半夜,失眠失得心烦意乱,一点小火星都会将积压的情绪点燃。
她被吵得有些生气,气恼地接通电话,没好气低斥道:“不买保险不办卡不买房,还是学生一分钱都没有!”
电话那头显然出乎意料。
沉默了几秒,慢慢有低沉的笑声淌出。
孟年愣了愣。
只听对面人慢条斯理开口:“吵到你睡觉了?”
熟悉的低沉音色,几乎是瞬间,孟年的大脑嗡得一下,一片空白。
而后全身的血流仿佛都涌上了头顶,耳朵更是滚烫得吓人。
“您、您……”
“有警惕心是好事。”对面打趣道。
孟年羞窘地钻进被窝,用力将被子裹住脑袋。
她自顾自难为情,大洋彼岸那头的男人目光从那条“异常提醒”上再次划过,听着耳边轻浅的呼吸声,松了眉,退出软件。他将手机倒扣在腿上,懒洋洋地靠着座椅,全然不提自己为什么打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