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你要听什么歌。”
我说,“你小时候经常唱给我和宋濂听的歌。”
她问,“怎么啦?想听了?”
我用力的点点头,她却笑着摇头告诉我说已经没有力气唱了,她说给我说说以前我和宋濂小时候的事情吧。
她眼里满是回忆仿佛我们都还很小,她说宋濂小时候很调皮经常和别人玩着玩着因为意见不合都能够和别人打一架,她还说那时候我总爱跟在她身后玩,我小时候胆子小时常被人欺负,那时候宋濂总是第一个冲上去把欺负我的人收拾了一顿,自己打的满身是泥巴,回来被我妈揍了还满不在乎的说:“谁要是欺负我妹妹,就是欺负我。”
她说那时候我和宋濂可淘气了,一个爱闯祸一个就闷不做声把她心都操碎了,却长得都挺可爱的,特别是宋濂街坊领居都爱抱她逗她,她嘴巴也甜,眼睛眨巴眨巴就能骗到一颗糖。
别人让我喊人哄着笑一个,别说是糖了就算是扯着我嘴巴也不见我会开口叫人对他们笑。
我妈说了很多,她有时候说着说着自己也会笑,仿佛场景就在眼前,很多年前她还年轻,我和宋濂都还没长大,我爸会粗嗓门站在那里喊她李时珍。
可这一切早已经变为从前。
她我静静听着,她声音越发小了对着门口看了一眼说:“文静,宋濂这死丫头怎么就不来看我啊,我等她好久了,我都快没力气了。”
我哭声再也忍不住了,我妈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病房门口,我哀求着她说:“妈,你别睡,宋濂很快就来了,她就在路上了,现在堵车我爸估计也快来了。”
我死死的握住她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的那么大声,我憋了很久还是没有憋到最后,我妈眼睛眯了眯说,有气无力的说:“文静,妈也没别的好嘱咐你的,你一辈子活的清醒,你是最让我放心的,你要帮妈看着点宋濂,她不听我话,现在还...还怀着孩子呢。”
我点点头,她满是疲惫的想说什么,忽然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咧着嘴笑着说:“文静,你看你姐来了,我就知道这死丫头回来看我,你快让她进来坐坐。”
我顺着我妈的视线看向门口,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我哭着说:“妈,你怎么糊涂了,那里根本没有人。”
她摇着头,似乎深怕门外的有什么人会走掉,语气无比焦急又催促着我说,“你胡说,明明是宋濂她还穿着我送给她的红裙子对着我笑呢。”她焦急的握着我的手说:“文静,你姐怎么不进来,她怎么不进来,你快让她进来!”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将我使劲的推着,她一直嚷着让我把宋濂拉进来我看向冷清的门口没有动,她也没有力气在说话,我起身就大呼着喊医生!
病房门口冲进来几位穿白大褂的的人,我冲上去就跪在他们面前,我哭的声嘶力竭的说:“医生,求你救救我妈,我跪下来求您了,您一定要救救她。”
那医生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匆忙的说了一句:“你先起来。”便快速的冲到我妈病床边伸出手翻着我妈往下垂的眼睛,又拿着一个东西照了照。
静默了许久,才摇摇头说:“节哀吧。”
我身体一软,便跌在了床边我妈半睁的眼睛始终看向门口,直到她鼻息彻底化为冰冷,我趴在她身上哭的再也没有半分力气,我觉得嗓子在今天一定是要废了。
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累了还是没有了眼泪,门外气喘吁吁的走进来三个人,我回过头看向门口。
许深霖头发有些凌乱的看向我,视线转向病床上眸子暗了暗,有些迟疑的说:“伯父...我已经带来了。”
我闭了闭红肿的眼睛,嘶哑着声音说:“没来得及,已经走了。”
☆、134. 脆弱的不堪一击
宋濂生前把我爸托付在敬老院,许深霖把他接过来见我妈最后一面的时候,我妈已经彻底没了气息,他站在病床边看着我妈早已经冰冷如铁的遗体一直没有动。
我不知道他现在的大脑是否能够理解什么叫死亡,我站在一旁捂着嘴尽量让自己的哭声不去影响他,我只是想让他和我妈好好告个别。
他连见她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
病房里空气像是被凝固了,我爸站在那里手有些颤抖的伸出来缓缓碰了碰我妈早已经没有血色的脸,他声音带着老人特有的沙哑,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病房里静悄悄的像是被一场狂风席卷而过,万物肃静下什么都变成虚无一般的死寂,只有我极小呜咽的哭泣声,像是困兽找不到出路的哭声。
宋濂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将所有事情全部扔给了我,她怎么可以把所有她该要承担的责任全部都扔给了我,怎么可以这样。
我爸站在那里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一直会这样不说话下去,他忽然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转身就从病房门口冲了出去,我在他后面快速的追着。
他佝偻的背影在走廊里快速奔跑着,那昏黄的灯光照射在他身上他转了个弯便消失在走廊处,我在他后面使劲追,声音嘶哑的喊着爸你要去那里!他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
他跑出去那一夜后,我在外面几乎找了大半个城市也没有看见他身影,那天夜晚下了一场大雨一场极其大的暴雨。
我满身疲惫从外面找了几圈回来,全身都湿透了,身体的力气已经到达了极点随地坐在医院长廊的地板下。
我蹲在那里像个乞丐一样落魄,眼神有些游离的看着眼前来来回回的病人和医生从我身边走过,衣服从湿透到体温烘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蹲了多久,腿发麻,头昏脑涨,蹲在那里绝望大哭了起来。
走廊里路过很多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向我,眼神满是好奇和麻木,却又不相问,在医院失声痛哭的人除了亲人离世和病重还能有什么,医院最不缺的就是失声痛哭的人。
因为这点,我哭的越发放肆,声音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我感觉自己哭的嗓子都要冒烟了,直到再也哭不出来。
人来人往的走廊开始安静了下来,基本上很少有人再次走动,因为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我将自己团团围住,目光麻木的盯着某一处墙角一瞬不瞬的看着,走廊那端传来一阵脚步声,最终那脚步声终止在我视线内,我盯着看了许久缓缓抬起头看向他,许深霖同样也是全身湿透了,衣服上还滴着水,这是我和他认识这么久第一次见他这样的狼狈。
我只是看着他,不说话,我想我当时的眼神一定特别悲伤,不然为什么向来冷硬没有半丝狼狈的许深霖会不顾形象蹲下身陪着我一起坐在走廊的口道里,他将我紧紧抱住吻着我额头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的对不起是没有帮我找到我爸,还是对不起短短的时间就把我搞的家破人亡,我靠在他怀中也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动,只是任由他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