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定国见了心里也极为难受,看八斤那个样子,要真是带着孩子去粤州的话,说不得到不了地方孩子就给没了。
八斤是谢定国的长子,生下来就乖乖巧巧,又最是个爱笑的,谢定国受的什么似的,见孩子这样遭罪,也背着人哭了好一场。
押着谢家流放的将士都是禁军出身,和鲁善以及于龙几个都熟悉,和谢家也有香火情,看到这个情形,也很替谢家着急。
一位禁军中的小将军心里思量了两天,就寻到谢定国,见了他便悄声道:“谢小公爷,我看着孩子怕是去不了粤州,这次我带的那些兵都是我的心腹,也都敬佩谢家为人,一路上也想着多多关照你们一家老小的,想来,有什么事他们也绝不会泄露出去,因此我就想着还是别带着孩子过去遭罪的,您想想可有什么能托付的人,或者有什么信得过的亲戚,将孩子托付过去,最起码能叫孩子讨个命在啊。”
谢定国听了这话两眼一亮,登时觉得这倒也是个主意,因此拉着那位小将军好生计议了一回,还是决定瞒着些人,请那几个游侠带着孩子去寻亲戚抚养照顾。
谢定国回去和齐铜锁说了一回,齐铜锁想来想去,他们途经的这个地方离肃州不远,离蜀州也不远,按理说送去哪里都成,可是,齐铜锁还是决定送到肃州去,只因肃州不只有孩子的舅父姨妈,且还有外公外婆在,有两位老人,照顾孩子必然精心些。
既然齐铜锁愿意把孩子送去肃州,谢定国也没意见,寻了个天气不算热的时候,谢家三人又看了孩子一回,便忍痛将孩子交给那几个游侠,又送上钱财食物,请他们尽快带孩子去肃州。
孩子到底还小,如今又病着,若是去的晚了,说不定如何呢。
几个游侠接了这重担,抱着孩子便走了,走了一小段路,他们在路上买了个奶妈子照顾孩子,四个人带着奶妈孩子小心赶路,两个人带着谢定国的亲笔信一路飞奔赶去肃州报信。
只说谢家送走孩子,齐铜锁头几日想孩子想的不成,晚上背着哭了好几回,谢老夫人心里也不好受,险些也跟着生上一场病。
后头想着孩子也不是丢了或者怎么着了,到底是托付给亲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便也想开了。
要说这几个游侠虽然行事可能会顽劣一些,但却真是信人,那两个游侠带着信骑马不过两天功夫就赶到肃州。
到了阳城,两人打听到府衙直接就去了。
却说齐靖正在处理公务,就听差役来报说有长安的亲人派人送信来,齐靖想着或者是大姐齐金枝有事,便赶紧叫带了送信的来,待接过信看了之后,齐靖也是脸上变色,顾不得办公,立时带着两个游侠回家。
到了家中,叫下人伺侯游侠洗漱,他直接拿了信去寻云瑶,将信给云瑶看了,又叫云瑶赶紧安排家中下人去路上接八斤,并且还求了季六指跟着去,以防路上八斤病的厉害了之类的。
云瑶也挺担心孩子的,二话没说就找了几个做事稳妥的婆子,又去守备府一遭,叫于龙派人护送着出了阳城,沿着官路一路迎侯八斤。
过了四五天,总算是把孩子带回来了,云瑶和齐靖一见八斤,俩人都又急又心疼。
孩子闹这一场病给折腾的,真是瘦的皮包骨一样,小脸青白,哭声跟小猫似的,眼见着再不管指不定怎么样呢。
那四个游侠也挺不好意思的,见了齐靖只是一个劲的道歉,只说没照管过孩子,叫孩子生受了这一场之类的话。
齐靖能怎么着?
人家能护送孩子过来已经是很仁厚的了,他只能感谢,哪里能说一句怨言。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夏去秋来
夏日正午的阳光正烈,不说到日头底下,就是在荫凉处站一会儿也要热出一身的汗来。
就算是这样热的天气里,齐家上下也都是匆匆忙忙的。
云瑶穿着浅粉撒花的长裙,外头罩了银红薄绸衫子,带着芍药急匆匆到了齐顾氏屋里,顾不得擦汗,先就去瞧屋内床上躺着的小娃娃。
这小娃娃还真小,不过三四个月大,看起来可怜兮兮小小的一团。
尤其是当云瑶离的近了看着孩子脸色青白几乎奄奄一息时,这心里就是一阵酸楚,别过头强忍住泪水,云瑶给齐顾氏请安。
齐顾氏看着小外孙早心疼坏了,如今正坐在床上抹泪呢,见云瑶来了,赶紧叫她坐下,淌着泪道:“谢家流放到粤州,别的倒也罢了,只可怜了这孩子,才多大点的人儿就跟着受这样的罪,也得亏了那几位侠士仁义厚道,将孩子给咱们带了来,若不然,孩子跟着一路过去,说不定在半路途中就得没了,咱们都是当了娘的,也都明白当娘的心思,真要是八斤有个好歹,我三姐还不得哭死。”
云瑶点了点头,伸手摸摸八斤的额头,只觉一片火热,赶紧将盖在他身上的薄被子给掀了:“这样热的天,孩子又烧成这样,可不能再捂着了,必得散散热的。”
“我原说孩子发烧该多捂着些,竟没想着这天气。”齐顾氏有几分后怕,又问云瑶:“孩子灌了药,季大夫也给他扎了几针,只我看着热气还是没退下去,这可怎生是好?”
云瑶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不期然的想到孟大夫,便跟齐顾氏建议道:“不如寻孟大夫过来瞧瞧,她一直云游四处给人治病,说不定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齐顾氏一听立时就叫人去请孟大夫。
彼时孟大夫正在于麒家和范五说话,听说齐家来请,又说是给他家小少爷看诊的,便急匆匆的赶来,范五想着即是知道了这事,也该来看看,便也跟着来了。
等两人见过齐顾氏,进内屋看到小八斤都吃了一惊,云瑶赶紧解释道:“这是谢家孩子,前儿陛下下了圣旨将谢家阖家流放粤州,这才走了几日孩子就病成这个样子,我家三姐没办法,只好悄生把孩子给送了来。”
范五和孟大夫一听,两人均变了脸色,范五一拉云瑶的手:“你放心,我们是必不会说出去的。”
孟大夫也郑重点头:“旁的我不敢保证,但这件事情我绝对能做到一丝风声都不透。”
云瑶强笑一声:“我也知道你们的为人才敢这么说的,若是旁人,我也不会告之详情,说起来,你们也不必做什么保证,我即是说了,便也信得过。”
孟大夫一脸严肃的给孩子看诊,范五也过去看了几眼,伸手摸摸孩子,登时吓坏了:“怎么这样烫,还不赶紧把孩子的衣裳都脱了,再拿凉帕子擦拭额头腋窝等处。”
“这样管用?”云瑶很疑惑的问了一句,齐顾氏也看向范五。
范五笑了一声:“我早先见人这么着过,那人烧的比这个孩子还厉害,就这么擦试的退了烧。”
云瑶一听赶紧吩咐芍药去准备凉水和帕子。
孟大夫给孩子诊过脉,又看了季六指留下的药方子:“季大夫开的药就很好,只是见效慢了些,想要孩子早些退烧,倒不如拿帕子沾上烈酒擦拭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