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只有阮棠一个细心的,随身带了应急的药箱,但阮棠怕苦,常备得都是儿童用药,段以疆吞了两片酸酸甜甜的果味糖衣片,又嚼了两片维生素,沈拓俯身一啄他的唇面,满心都觉得自家少爷真是甜得要命。
“你闭眼睡一觉,我去给你煮点东西,一会起来吃了好发汗。”
常年病号和管制病号的正常人对调,沈拓忽然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闪耀着和煦明亮的圣光,他勾起唇角揉乱了段以疆的发顶,细长白净的指节上软化的枪茧只剩浅浅的痕迹,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嗯。”
情至深处,柴米油盐都是最让人沉溺的温情,段以疆陷去枕间沉声应下,心里并不觉得缺憾。
儿童药也是可以起效的,他随着沈拓的抚摸昏昏沉沉的合上眼睛,沈拓见他有了困意便轻手轻脚的起身离开,木门拉合的声响过后,他在彻底睡去之前倏地打了个激灵,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沈拓似乎是要亲自下厨。
第47章 番外四 05 充满爱意的小厨娘
沈拓下厨,不惊天地也泣鬼神。
他曾用一盆没熟的拌虹豆把堂口里十几个兄弟连夜送进了医院的急诊室,造就了段家历史上最丢人的灾难性事件,半辈子没挂过水的段霄面如菜色的躺在病床上气急败坏的拿蒲扇朝着他脑袋扇了三下。
于是,当他再度系上围裙出现在厨房里,经历过虹豆事件的陈戎和黄毛下意识抖了三抖,双双回忆起了当年的被护士姐姐和道上同行无情嘲笑的屈辱。
“小软糖,过来给我搭把手,面在放哪了?”
沈拓挽起袖子,有模有样的架起了锅,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段以疆一得空就给他煮饭,他乐于欣赏他家少爷系着围裙的小身段,每次都在旁边陪着。
清水进锅,灶火打开,沈拓满怀雄心要给段以疆煮一碗病号面,他杵在灶台边上像个正八经的大厨一样懒洋洋的抄身侧一抬手,那架势就跟当年茬架之前,让小马仔给他递刀一样。
“拓,拓哥,要不我来吧?”
递刀递枪都好说,唯独炒勺不行。
陈戎咽下一口吐沫,壮着胆子摇了摇头,他们这次本来打算做寿喜锅,食材是提前备下的,眼下冰箱里只有乌冬面,那玩意本就难料理,不好调味,要是让沈拓来,他们那位娇生惯养的段少爷怕是能直接转成急性肠胃炎。
“就是,拓哥,拓哥你歇着,我来弄就行,我正好也要煮饭,段总那份一并就带出来了……”
阮棠战战兢兢的开口帮腔,他同沈拓认识的久,自然也知道沈拓炸厨房的能耐。
他小心翼翼的缩着颈子护住了冰箱里的乌冬面,他是千方百计好不容易的才打听到裴镇喜欢这一口,绝不能让沈拓稀里糊涂的糟蹋了。
“啧——”
沈拓下巴微扬,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陈戎攥着炒勺赔了个笑,阮棠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却又鼓足勇气梗着脖子坚定不移。
至于黄毛早就拽着芊芊跑了,懵懂如芊芊也知道沈拓哥哥做得饭不能吃,一贯正派的裴镇则装模作样的蹲在门口抽烟,努力营造出事不关己的虚假模样。
“——煮个面老子还不会吗?!让开!”
沈拓额上绷出了一道青筋,他磨着后槽牙走上前去试图拎开软绵绵的小阮棠,瘦弱单薄的青年死命扒拉着冰箱门,水汪汪的眼睛比小兔子还可怜。
“呜…..不让,拓哥你真不能下厨……呜……”
“……你们懂个屁啊!”
纤长漂亮的指骨嘎嘣作响,沈拓青筋直跳,也就是阮棠柔柔弱弱的不经打,要是换成陈戎,恐怕早就被撂翻在地踩着脸教育了。
“病号饭要饱含爱意!爱意!懂不懂!你们给我爱一个看看!——姓裴的!别装死!把你家这个小东西拎走!”
“咳——噗……咳咳——咳咳咳——”
姓裴的不是装死,而是差点死了,因为抽烟的时候一口气走岔,险些活生生被烟呛死。
裴镇咳得眼里泛泪,他手上一抖,大半截烟头掉去地上的积水里香消玉殒,他用力锤了两下胸口,一路从脖子根红到耳朵尖。
“呜哇——”
柔软可欺的阮棠到底是被恼羞成怒的沈拓扔出来了,他本能的伸手一接,矮他许多的青年囫囵个的落进他怀里,他兜着怀里人哭笑不得的看向屋里的沈拓,后者臭着一张脸拉扯着因为动作过大而滑落一半的浴衣,白皙漂亮的肩颈上还带着斑驳的吻痕。
若是从前,他大概还会生出几分旖旎异样的心思,可如今不会了,他揉了揉阮棠的发顶,并没有纠正沈拓刚刚用在阮棠身上的措辞。
“人家也是好心帮你,你家段少爷病着呢,你再给他彻底放倒了,咱这离医院可远着——唔!!”
裴镇还没说完就矮身一躲,笔直飞来的鸡蛋贴着他的头皮命中了他身后的廊柱上,蛋壳碎裂,蛋花炸开,他护着阮棠咧嘴一乐,正想嘲讽沈拓水平下降,半截带着叶子的胡萝卜随即破空而来,正正好好插进了他的嘴里。
——这还是沈拓当年跟着段霄扔核桃练出来的看家功夫,老爷子当年想提升点文化气息,特意弄了核桃来盘,结果架不住脾气暴,三天一扔五天一弹,摔碎了之后全被他偷偷剥着吃了。
“咳,拓哥,那个,我给你烧上水了,高汤和菜都备好了,待会等水开,直接下面就成。”
陈戎在任何时候都不处于段家的食物链顶端,但他是唯一一个能在危急关头保全自己,顺便救人于水火的聪明人。
沈拓撒气的功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搬出菜板切好了备用的洋葱和另外那半截胡萝卜,木鱼花和高汤都是现成的,他乖乖巧巧的把东西码在灶台边上,反手将菜刀藏在了身后。
“——拓哥,来,你忙,你忙,这水快看了,快来,段总还等着呢,我们就不影响你了,要是有事再叫我。”
陈戎笑容真诚,态度真挚,他面朝沈拓,一路倒退着走到了房门口,还想为裴镇抗争寿喜锅的阮棠正红着脸说不出话,他点头哈腰的单手拉上屋门,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转头同地上那俩抱成一团的对上目光。
“……”
裴镇吐出嘴里的胡萝卜,幽幽看了他一眼,陈戎心头警铃大震,立马撒腿跑去黄毛那屋,想要赶在裴镇和阮棠之前抢走为数不多的泡面。
寿喜锅创业未半,而中道被沈拓截胡。
沈拓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数的,给段以疆吃得东西,他做得格外小心。
一碗乌冬面,煮了倒,倒了煮,反复尝试了三遍,前两遍糊第三遍咸,煮到第四遍,才勉强算是说得过去。
他端着面出门,为了保温,特意倒扣了一个盘子在碗上,陈戎他们正坐在廊下吃泡面,五个人一人一桶,一见他过来就齐刷刷的抬头看他,眼里充满了欲言又止的同情。
“……”
沈拓本来还有点耽误大家吃饭的愧疚,见此情景,他便一点也没有愧疚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