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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寄(64)

“小绾!”转身沿着j□j回走,步子迈得急且碎,花香混着疾散的云雾,将少泽的声音没了身后的风里,听不分明。

银翘曾盗过紫微垣的重宝,为爹爹所不容。当务之急,是要劝住爹爹。揣着这个想法回到霄汉宫外,正有一列浩浩荡荡从里头出来。

为首的一身着云纹紫袍,古朴庄严,自然是爹爹。后头罕见地跟了三位星君并一众侍从,文曲师父落后爹爹半步,站队列的最前方,一丝恭敬的笑挂嘴边有些虚浮,神情亦难得地肃然。

向前两步,张手拦爹爹面前:“爹爹!”

爹爹铁眉一凝,目光含了分责问,“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爹爹,银翘她……如何了?”语调软了些。

爹爹挥袖自身侧而过,一手背腰后,古井无波的声音里带了丝毋庸置疑的严厉:“此事不必再谈。”

一急,提步就要跟上去。文曲师父从背后拉住的衣袂,悄声道:“绾儿,天君已下令将银翘压入水牢,两日后打入诛仙台。帝君这一回,是不会再改主意了。”少有的严肃。

回头望,文曲师父一向清雅自的面容暗含了丝憔悴,正忧切地将瞧着。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个表情?为什么都是这样?

咬着唇挣开文曲师父的手,向前紧跟几步跪爹爹面前,玉石铺的j□j与膝盖猛地撞上,关节处清脆一响。下唇被咬得一疼,一股血腥味回淌入口中:“爹爹,饶过银翘这么多回,再饶最后一次,好不好?”

“真是越来越不识规矩。”爹爹一向面容肃穆板正,不怒自威,如今话音里竟捎了分怒气,“就是纵容太多,才让以为能陪着那丫头肆意妄为。”

膝行一步,这下连半分演技都未用上,面上便是凄苦中的凄苦:“女儿愿回紫微垣思过百年,潜心修业。爹爹便向天君讨个情,好不好?”

爹爹含着怒意冷哼一声,竟甩开衣摆从身边一步跨了过去。

猛挪一步挡爹爹面上,厉声道:“要么一个不留,要么留一双。若爹爹执意如此,女儿只能陪银翘一起入诛仙台!”

“胡闹!”爹爹怒极,挥手向破军与武曲两位星君下了令:“把这个不知悔改的丫头给押回去!”

——————

银翘尚未受罚,天君为爹爹宴清宫中暂辟了个住处,以待行刑之日来临。宴清宫建制古朴简素,满目沉棕旧木透着丝庄严。被破军与武曲两位星君轮流看护着,软禁宴清宫最北的宜竹院中,爹爹这一回当真是发了怒,乃至断了的饮食。

并不将这件事放心上,左右也饿不死。

只有文曲师父着紧,偷偷与当值的武曲星君行了个方便,捎了饭食来探望,不忘苦心麻婆地劝道:“小果子书塾里头天天嚷着要见。绾儿啊,跟帝君服个软,出去看看果子罢。”

想起果子,心中一酸,强装出来的倔强也软了一半:“徒儿也没那么有骨气,没有想过死不服软。只是要看着爹爹为了亲手把银翘罚下诛仙台,……做不到。”

文曲师父斟酌半刻,明知故问:“都知道了?”

犹豫了半晌,方点了头。

文曲师父长叹一声:“绾儿啊,这回可是误会了爹爹。帝君不过是因为的缘故,被天君召去旁听。真正拿主意的,是太微垣的那位上神。”

是白慕?!

夜风拂得发凉,心头像是被什么塞住了,闷得慌。脑海里不停浮现白慕答应不要置银翘于死地的模样,声犹耳,他却迫不及待地出尔反尔。

这样塞闷着,文曲师父接下来说了什么话,何时出了宜竹院,皆已不详。等到醒转过来时,房门紧闭,轩窗透进来清浅月光,被竹叶打碎的月色零零星星,落地面上,像是块被虫蚁噬咬过的丝帕。

夜露已深,拢了拢襟口,从袖中取出块通体莹润的玉简,握手中。五指指节一同发力,玉简应声而碎。

☆、第四十二章

一盏茶的功夫,轩窗外果然映了个影。

推开窗,喜呼一声:“少泽。”

“小绾?”少泽眼角捎了抹倦色,怕是早已歇下了。

“唔,也不想劳烦……”垂下头绞了会儿衣袖,歉然道,“这里被爹爹下了禁制,出不去。能不能帮帮?”

少泽的脸色一沉,显然并不想当的帮凶。

辩解道:“不过是要去找一趟白慕。还怕会去水牢劫狱不成?”

少泽敛口不言。一急,用手扶窗,催促道:“保证不会闹什么乱子。嗳……还拿不拿当朋友?”

那厢他闻言一顿,犹疑片刻,从窗口跃入屋中:“小绾,以前没有这么固执。”

“世上可固执的东西何啻千万,不过是懒得坚持那么多。只是这一回凑巧,遇上了想固执的东西。若是今日换做有难,也一样会帮,以前和现,有什么分别?”

“倒是会讲道理。”少泽没奈何地摇头一笑,唯有答应。

武曲星君对少泽无有戒心,见着少泽宜竹院前现形,错愕之余不忘行礼,却中了少泽的**咒,软软倒了门边。禁制被悄声无息地解开,得以脱身。少泽虽极为不愿,还是送了一程,将带到白慕的居处,才离开。

欲张口道谢,少泽却抢白道:“有难时能想起,这个朋友就当得足够。”

更觉得对他不住,却不好再多言,便挥手与他道了别。

竹叶沾了露,清莹透润。此地的幽竹与宜竹院竟别无二致。步入深处,才见着一树槐桑,最高的横枝上,半躺了个白衣的身影。十日不见,他又清减了许多。亘古不变的寒意凝夜风里,听得的脚步声,静缓清风波荡开,驱走了槐桑荫下的清寒气息。

原本反复寻思着要如何面对他,乍然见着,反而不知所措了起来:“怎么这里?”

像是一羽轻鸿,枝上的影轻一点地,立面前,似笑非笑:“等。”

一腔怒气无处发,声音竟带出丝委屈:“等做什么。”

白慕轻笑一声,将安入怀中,下颌浅浅陷肩头:“等来发脾气。”

“明知会生气!”抵着他胸膛推了推。

他纹丝不动地贴着的侧脸,淡声应着:“是。”

怒不可遏地将他推开,向后退了一步才道:“所以答应的事都是假的了?”

“兵刃相见时能饶过她。天君定罪时,不见得能饶。”

“可连试都没有试过!他们说,是拿的主意。”白天一溜儿地大悲大喜,真正要诉起冤来,却诉得婆婆妈妈。懊恼地再往后退了退,抵上树干:“明白地与说,若当时执意让陪银翘转世,天君有几分可能会答应?”

他早先不知已将其中关窍摸通,听到“转世”两字,目光一沉。渐而浅笑依旧:“七分。另外三分,需紫微帝君首肯。”斜风吹散额前一缕碎发,他指尖平稳,替顺开。

“是故意气?”忿然不能自已,扬手挥开他的手。袖中却丁当掉出一物,月色静照下,泛着冰桑木的幽幽青泽。

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地蹲□子拾手中,拂了拂灰,才痛惜地握手里起身。冰桑木制的匣子入手微凉,指腹抚过去,纹路凹凸。上头刺了朵含苞的青莲,可惜画工尚可,雕工却不济,这朵青莲刺了许多天,只刺成个花苞,连叶都还未来得及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