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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分(2016重修版)(14)

正巧施诗磊最近也打算去拍照,暂时答应了他们,让她先把写好的诗词发到邮箱里看看。

他的午觉是在学校草坪上睡的,睡到一半忽然被人用草叶扫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樊灵天带笑的眉眼。施诗磊目光一沉,张开手把他巴掌大的脸推开。

“周末去哪里玩了?怎么不来开会?”樊灵天笑嘻嘻地坐在旁边。

施诗磊挠挠后脑勺上的草屑,起身对他伸出手:“还不是拜你所赐。”

樊灵天握住他的手,被他拉起来,顺着惯性还撞到了他怀里,莫名其妙道:“关我什么事?”

他挑眉,又捡起自己的书包背上:“还不是你每天晚上睡不着,阿卢才跑到系里来找我?受不了。放心啦,你日思夜想的符公子不但活得好好的,还就快结婚了,安生睡觉吧。”

“你居然去找他了?上回我打客栈的电话,也都是没人接的呢。又去找了齐老板,才知道客栈停业回绍兴了。”他听了吃惊,摸了摸下巴,“第一次看你对谁这么上心哦!你怎么知道他的住址?”

“我是去玩的好不好?”施诗磊嗤笑一声,看樊灵天一脸不相信,便掏出了手机,“让你看看我上星期的猎物。”

“你还真是万人骑啊。”樊灵天不予苟同地叹气,还是接过了手机看。

施诗磊总是喜欢给床伴拍睡颜,就像收集邮票一样。

这神经质的习惯是为樊灵天所知的,还跟卢松子一起笑话过他,别哪天手机被盗了,就又是一桩艳照门了。

樊灵天看了上周的那个男人,又滑动屏幕看上一个,“哇!这位叔叔……”他眨了眨眼睛,又看下一张,“咦?!这个不是床照啊,这不是符公子吗?!”

施诗磊始料未及,打了一个激灵,立即把手机抢回来:“好了,今天到此为止。”

樊灵天哭笑不得看着他,正要说什么,便看到一辆豪车来到了学校门口。

车里下来一个小青年,看起来并不是车的主人。

施诗磊他们本不想在意,但他多看了两眼以后发现这人眼熟,顿时回想起来这人是姚锡阳的司机。

“施同学,姚先生回来了,让我接你去喝下午茶。”胡司机说话礼貌而熟络。

“哦。”施诗磊没想到他会来学校找自己,对一脸诧异的樊灵天说,“那我先回去了。”

樊灵天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呆木着挥了挥手。

施诗磊就这么被车送往度假村,一路上胡司机还跟他谈笑风生,但午后的施诗磊昏昏欲睡,打断了正自己说得欢的司机,窝在座位上睡着了。

睡得模模糊糊的,依稀记得胡司机说,姚锡阳是前天回国的,在北京参加了一个慈善酒会,然后马上就回这里了。

秋天到现在还有些炎热,要等到太阳落山,余热才能慢慢散去。

施诗磊跟着服务员一路走,见到了在翠青竹园里做Spa的姚锡阳。他在旁边坐了一会儿,突然听到闭着眼睛的姚锡阳说:“过来一起。”

不知为何,这慵懒而浑厚的声音让施诗磊背脊一凉,他抓紧了书包的带子,犹豫了一下以后还是没有拒绝。

“我帮你跟学校请假了,多住几天,没关系。”先做完Spa的姚锡阳不知何时走到了施诗磊身边,拍了拍他光洁的背部。

按摩师好几次说施诗磊的肌肉太紧了,要多放松放松才好。他迷迷糊糊地应着,闻着熏香,又睡过去了。

这度假村用现代的手法还原了许多宋代元素,白墙乌瓦、亭台楼阁、水岸长汀,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意味。

但比起真正的水乡,自然多了几分奢华。

施诗磊坐在阳台的倚廊上,端杯望着夜色中被白灯笼照亮的池水,却没有寻到落在水上的花瓣。

过了一会儿,客房送来笔墨纸砚,放在长案上一一安排齐整。施诗磊看了一愣,走进房间问姚锡阳:“这是做什么?”

“检查你的功课。”姚锡阳拉过他,道,“这也有一个多月不见了,看看你有没有好好上课,认真做作业。”

施诗磊记得自己明明跟他说,自己学的是摄影。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不禁吃惊,但他没有表现在脸上,佯怒白了他一眼:“怎么搞得跟家长似的,要我叫你爸爸吗?”

姚锡阳的手在他背上抚摸了一阵,道:“好啊。”

施诗磊的确是有一阵子没有静下心来写字了,上一次认认真真写,还是给那幅江南夜景图题字的时候。

他在长案前端坐下来,提笔沾了墨,心却发紧。转头笑对姚锡阳,施诗磊问:“父亲让孩儿写些什么?”

姚锡阳眉峰一挑:“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到底是个商人,不是那么容易揣摩和看透的,施诗磊思量了一会儿,转眸对他灵巧一笑,便伏案写了一首李义山的七绝。

“‘后庭玉树承恩泽,不信年华有断肠。’”姚锡阳看着后面两句,不禁笑了,摩挲着他的脸颊,说,“你可真是个尤物……”

施诗磊还握着笔,托腮歪过身子看他,笑意嫣然。

“我倒是也想到了一句——‘只要君流眄,君倾国自倾。’倒真的是可以用来形容你。”姚锡阳用另一支笔,写下一行狂草。

这位商人还真是跟别的生意人大不一样,竟然会这么有文化,看得施诗磊讶然。

“我虽然还不至于为了你倾尽山河,但我有我的规矩。我们尽管没订什么合同,可君子之间有些东西应该是约定俗成的。”姚锡阳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的字笔力劲险、法度谨严,颇得欧阳之风。都说字如其人,你也该再像你的字多一些。”

他虽然没有言明,不过,施诗磊还是猜到了他所说的是什么。

没想到姚锡阳不在国内,却还是对自己的日常了如指掌。想到这里,施诗磊不由得毛骨悚然,本来就只是想玩玩而已,这种人一旦认真起来,恐怕吃亏的会是自己。

晨雾还没有散去,施诗磊睁开眼睛,看着身边趴着的人,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拎起被子,蹑手蹑脚下了床。

他整个过程都十分谨慎,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房间里很安静,只是依稀听到院子里竹叶被风吹出沙沙的响声。

无论是穿衣服还是拿包,施诗磊都紧紧盯着姚锡阳不放,以防他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

不过事实证明是他自己杞人忧天了,等他提上鞋子往外走,姚锡阳也没有醒。

本来施诗磊就是从学校被带过来的,没拿什么衣服,秋寒霜重,冷得他直打哆嗦。

首班公交车又是足足等了二十几分钟才开来,施诗磊简直是直接跳上车去的。

车上就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公交司机。

施诗磊坐在最后一排,把用来联系工作的手机里的卡拿出来往窗外一丢,打了个喷嚏,赶紧把窗户给关上了。

这下子还真是不知道去哪里好了,之前租的房子退掉了,宾馆里的套房再不能住,连以前很嫌弃的学校宿舍也不可能临时给他安排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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