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诗磊回到宾馆退掉房间,把行李都搬出来,就这么流落在了街头。
他望着高耸的雷峰塔,吸了吸鼻子,闻到花粉的味道,又打了个喷嚏,察觉自己应该是要有点感冒了。正想着怎么到现在还没看到来上班的人流,一看手机上的日历才注意到是周末,施诗磊恍然,突然想起上个星期符奶奶让他这个星期再去吃桂花酿。
现在去火车站应该就能赶上一趟车,施诗磊余光瞥了一眼旁边一大一小两只行李箱,在公交车开过来时,拖着上了车。
列车开动后反而热了,施诗磊在一只箱子里翻了翻,居然让他翻出了一把折扇。
打开一看,竟然是夏初的时候跟他们去西塘,从那里带回来的,他都给忘记了。只是这扇面上的花鸟图看起来实在是俗气,他扇了两扇又给了塞回箱子里。
他还有篆刻作业没有做,找出钢笔在速写本上写设计小样。
身边的年轻妇人抱着一个小孩儿,时不时小胳膊伸过来摸施诗磊低着的头和脸,还是他的妈妈小声提醒:“哥哥画画呢,不要吵。”
小孩儿被安置了一会儿又不安分了,如此一来二去,施诗磊再没有心情写篆书。他从笔袋里找出一支铅笔,笑着对小朋友说:“哥哥给你画张画好不好?”
“你看看,吵到哥哥了吧?”妇人不好意思地笑,“真是对不起啊。”
施诗磊无所谓地笑笑,又对小孩儿皱了皱鼻子,对做母亲的说:“他好可爱啊,我画张画送你们吧。”
说完,小孩儿又用肉嘟嘟的小手一巴掌拍到了施诗磊的鼻子上,咯咯笑起来。
道别以前,施诗磊把速写本上已经画完的画撕下来送给小孩儿,笑着对他们挥手说再见,而身后的这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就只有寄存在火车站了。
衣物鞋帽的那个箱子尚且还能寄存,可另外一个箱子里的宝贝价格加起来可有十几万,他不能丢在火车站。施诗磊还是选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塞进背包里,拖着沉甸甸的小行李箱去搭乘公交车了。
看到书画室关闭着的门,施诗磊还有些懵,他看看左右的店铺,又看了一下门牌号,就连牌匾都没变。可是,施诗磊明明记得,上回他七点多起床时店就已经开了一阵子了,怎么现在却门扉紧闭?
施诗磊不免有些泄气,拖着行李走到石桥旁坐下,望到阁楼的窗户还是开着的。
可恨上回居然也没问符钦若的新号码,他搓了搓发凉的手臂,连打了两个喷嚏,不得不找了张纸巾来擤鼻涕。
还没找到地方扔纸巾,店铺的小门就打开了,施诗磊一个激灵,赶紧跑过去,只见一辆电动车从里头开出来,吓得他立即跳到一边。
开电动车的符钦若完全没有想到门口站了人,车速还没提上来就抓了刹车,骇然看向差点被他撞到的人。这一看,他又怔了一怔。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十几秒钟,在施诗磊以为符钦若又不会说话时,听到他问:“你怎么来了?”
施诗磊倒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他努了努嘴巴,说:“上回奶奶不是让我来喝桂花酿嘛。”
这是一个烂借口。
他们又默默看了对方十几秒钟,符钦若点头,说:“可是,我奶奶生病住院了。”
“啊?”施诗磊惊诧极了,忙问,“是怎么了呢?现在怎么样了?”
“也没什么,就是头晕目眩。”他还是不愿在说话的时候看施诗磊,低头盯着挂在车上的那只保温桶,“我正要送粥过去。”
施诗磊听了一梗,又看了看自己的行李箱:“我能去看看吗?”
符钦若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头。他朝里头抬了抬下巴:“你把行李放屋里吧。门关上。”
“好。”施诗磊忙应了一声。
坐在符钦若的车后座上,施诗磊又问起了好些奶奶的情况,得知是三天前跌倒的。这个年纪,老人家跌倒了可是大事,当晚就送到医院来住院了。
符钦若说话本来就温软,加上开车,施诗磊几乎听不到他说话,便把下颌搁到他肩头跟他说话。
他整个人好像被这个举动弄得很不适应,背也是僵直的,施诗磊觉得有趣,甚至环住了他的腰。
爷爷在医院里陪床,两位老人家看到施诗磊跟符钦若一道来,都有着说不出的惊讶。
符奶奶看着十分惊喜,笑得脸上的皱纹都皱了起来:“施施来了呀!”
“奶奶~”施诗磊甜甜地叫了一声,走过去双手背在身后,说,“听符钦若说您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啦,你来看奶奶,就好啦~”符奶奶看起来就是喜欢嘴甜的孩子,拧了一下他的脸,咂嘴道,“哟,怎么好像瘦了啊?”
施诗磊无辜地眨眼:“哪儿有,我可是很听奶奶的话,每顿饭都吃好几碗呢!”
“真的?”符奶奶拍拍床沿让施诗磊坐,“在学校还好吧?忙不忙?你还记着来看奶奶,奶奶高兴得不得了呢!”
旁边床位的老病友格外羡慕地看着符奶奶,笑眯眯地问,“符奶奶,这也是你孙子呀?好乖巧的呀!”
“哎哟,我倒是希望是我孙子咧!”符奶奶不客气地白了正在盛粥的符钦若一眼,“瞧钦若这一天都不说三句话的,怎么交这么个好朋友,都捡不到人家一点好处呐!”
符钦若也没反驳,还是默默盛他的粥。
倒是老病友替他说话:“钦若这种也很好的呀,很孝顺。唉,哪里像我家那个,三天两头不着家,真是白养了似的!”
“那一定是奶奶您的孙子忙着赚钱给您买补品补身子,医药费也是要钱的呀。”施诗磊接着话。
“嗳,看看哟,哪里来的小宝贝嘴巴这么甜的!”一下子整个病房都热闹起来了。
施诗磊起身从符钦若手里接过还烫着的骨头粥,说:“奶奶,我喂您吃。”
“哎呀,不用啦不用啦,奶奶自己来。”符奶奶推说着,把粥接过来,向自己孙子那里递了个眼神,“你跟钦若去玩吧。”
“我才不要,我又不是来找他的。”施诗磊挑眼去看始终低着眉眼的符钦若,还是没看到他抬眸,又笑着继续对符奶奶说,“奶奶~您怎么病了呢?我还想来跟您学琴呢~”
这让符奶奶无比意外,她眨了眨眼,噗地笑了:“我都好久没有弹琴啦,琴也送出去给学生了。”
“啊?”施诗磊无比失望地叫了一声。
符爷爷在旁边说:“符钦若好像把他的琴拿回来了。”
这提醒了符奶奶,忙对孙子说,“钦若啊,就让施施跟你学琴吧。”她转而对施诗磊说,“他也算是我的关门弟子了。”
施诗磊等的就是这一句,斜过眼睛看符钦若。
他右手抓着左手的手腕,果然没有违背老人家的意愿,点了头。
“你想怎么学?是系统的从头开始,还是专门练一首曲子?”回到家,符钦若把车推进店里面,问跟在后面的施诗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