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孩子……”孙立晴看他这样不给人面子,刚要开口说两句,但见到施诗磊头低垂着爬楼,又合上了嘴巴。
和符钦若一起睡过的房间还是原本的模样,符钦若起床的时候收拾得很整齐,空调被跟两只枕头叠在一起,毛绒绒的猫咪布偶则坐立在枕头边上。
施诗磊一在床上坐下来,猫咪布偶就倒了。
他怔了怔,把布偶拿过来,放在腿上揉了揉两只尖尖的耳朵,发起了呆。他想要稍微思考一下自己之后会怎么样,可是发现没什么可想的。就这么算了作罢,不想在乎他们打算怎么处理了。
过了一会儿,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施诗磊回过神来,把布偶放在一旁去开门。
门口站着宇文倩,仿佛他能来开门很意外,还愣了一愣。
施诗磊有气无力地问,“什么事?”他问完就往屋里走,把门留给宇文倩,走回床上躺下来。
宇文倩在门口杵了几秒钟才走进去,看看四周除了床没有别处可以坐的地方,就在床尾边缘坐下来,笑得很不好意思,“不是说了吗?带晓梦来看看你。我们也几年没有见面了。”
他无话可说。
见状她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问,“孙阿姨说你住院了,是生了什么病,受了什么伤?”
看来这件事情也没有闹得人尽皆知,施诗磊不知道该不该觉得庆幸,哼笑了两声,道,“死不了,不过也没钱了。”
宇文倩脸一红,好像被什么给哽住了似的,半晌说,“我不是来问你要钱的。”
“我也没说你来讨。”施诗磊毫不注意自己说话的措辞和语气。
她双手放在裙子上,手指绞到了一起,施诗磊余光看到,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会被她绞出水来。
宇文倩的下巴就要点到了胸口,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怎么的,最近晓梦常问我爸爸的事情。可能是新住的小区里认识了新的小朋友,被问到了吧。”
施诗磊懒得考虑她这话究竟是为什么做铺垫,连哼都没哼一声。
看他没有声音,宇文倩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问,“要是我说晓梦是你的孩子,你相信吗?”
这两天施诗磊已经厌倦了这个词。
他睁开眼,注视着晦暗中宇文倩那双跟自己神似的双眼,不追问她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也不去想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相信。”施诗磊看着宇文倩听到以后青红变化的脸,轻轻笑了一笑,疲惫地望着她,问,“怎么了?想我认领这个孩子?”
大概是一切都没有按照宇文倩的想法来,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反倒是慌了神。
施诗磊觉得自己快没有力气了,再度闭上了眼睛,道,“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归谁认领,更别提认领别人了。”
过了很久也没有听到宇文倩再说话,施诗磊又累又困,快要睡着了,又有些担心她还留在房间里,便勉力睁开了双眼。
宇文倩果然还坐在原先的位置上,静静望着他。
她的眼神让施诗磊心里发麻,幽怨而可怜。施诗磊忽然坐起来,头像裂开了一样疼。他想了想刚才那个孩子的表情和反应,好笑道,“你跟你女儿说,是带她来找爸爸的?”
被说中了事实,宇文倩面色一白,紧闭了双唇。
施诗磊哭笑不得,再度倒回了枕头上。
宇文倩低头把手指再次绞到了一起,小心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不知道。”施诗磊用手臂遮住眼睛。
她抓了抓额头,过了很久才站起来,轻声说,“那我先回去了。你刚出院,注意休息。”
倒是没有想到她会放弃,施诗磊意外地睁开眼,见到她也舍不得往外走,到了门口,还停在那里看了他好一会儿。但是施诗磊一直用手臂遮着眼睛,她也以为他睡着了,悄悄带上了门。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再醒过来,施诗磊忘记了今夕何夕。
只看到天是亮着的,究竟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他拖着拖鞋下楼,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取出里面的半盒纯牛奶,倒了一杯咕噜咕噜喝起来。
可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冷牛奶半杯下肚,施诗磊突然觉得反胃恶心。他立即放下杯子冲往厨房外头的洗手池,一个劲地呕吐起来。
吐得他两眼冒金星,险些栽倒在地上。
等他缓过来,漱口干净,再想去找点什么东西填肚子,又什么都不想吃了。
施诗磊叹了口气,毫无办法,也不想找任何人帮忙。他用白砂糖冲了半杯糖水,手颤颤巍巍地端上楼,回到房间里坐下。
他从来不喜欢吃甜的,可现在也没有办法,一边喝着糖水一边找出手机。
没有想到他刚才下楼那一阵子,就有了四个未接电话。施诗磊打开一看,有三个是符钦若的,还有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归属地是北京。
施诗磊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包括他还有没有机会回学校上学。
他揉了揉眼睛,在是不是要得过且过和做点什么之间犹豫挣扎着。
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
还是那个北京的电话号码。
施诗磊接了起来,“喂?”
“刚才没接电话?”符钦若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是那个律师的电话吧?”施诗磊不答反问。
符钦若沉默了一瞬,道,“因为你不接电话。”
施诗磊呵了一声,更像是在叹气。他用一边手揉眼睛,气息很短,语气更短,“什么事?”
“你在家里吗?”符钦若问,“纠纷有了新的进展,牟律师想跟你说一说现在的情况。”
他头又开始疼了,吁了口气,说,“我不想知道进展了,你们之后把结局告诉我就行了。”
“施诗磊,你别这样。”符钦若忧虑地说,“你是当事人,不能什么都不管的。”
施诗磊好笑,问,“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管,你这个局外人还管什么?”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懒洋洋地说,“钦若哥哥,你也别管了。我付不起他的律师费,刘郢他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在医院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别理我了。”
连呼吸声都听不到,良久,符钦若的语气好像沉淀下来的尘土,道,“我就管你这一回。”他顿了顿,“你当是最后一遍吧,我以后再也不吵你了。好吗?我现在去福利院找你。”
听到这些好像休止符一样的字眼,施诗磊愣住了。
第86章
既然符钦若说要见面,施诗磊当然不能约在福利院里,天知道什么时候有个人回来听到他们说话,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施诗磊坐在公交车上,摇摇晃晃去了一趟市中心,正巧是开学前夕,路上到处都是学生,一张张充满朝气的脸,好像生活完全是光明的,没有任何值得忧虑。
下车前天色突然暗下来,说下雨就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