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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分(原版)(144)+番外

符钦若眉心轻轻蹙了一下,自己说那句话时的语气好像就从自己耳旁擦过似的。后来龙倾确实有事就会找他,但这回是第一次站在自己面前。看来还是大事。

“戏剧合同的事,我帮不了你。”他在心里最后叹了一声,抬头看向他,说。

龙倾终于看到他注视自己的眉眼,人登时呆了一呆。他又将嘴唇抿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苦笑道,“你心里特别瞧不起我吧?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

他摇头,“你不可笑,可笑的一直都是我自己。”

“钦若……”龙倾痛心地看着他。

符钦若以前就很怕他这样看自己,好像自己多么值得珍惜似的。可他后来知道,心疼是一回事,痛不痛惜又是另一回事。

太多事情都是后来才知道的了。

他说,“这不好笑。一桩悲剧,有什么值得笑。”

“既然这样……”龙倾抓了抓发痒的眉尾,“我就先回去了。琴送你,这方我不会再要回来了。”

符钦若本应该拒绝,可他开不了口,也狠不下心看他把带来的东西又拿回去。他缓缓摇头,“你不该结婚的,否则现在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他惊讶地看着他,“你都知道了?我以为……”

“以为施诗磊不会告诉我,还是以为我不会关心?”符钦若想不起来,自己从前为什么那么喜欢和他说话,而现在却半句话都不愿多说,“我本来不知道,是他告诉我的。或许他是怕你来找我……不过他不了解你,你肯定会来的。”

龙倾微微一笑,“你比较了解我。”

“嗯。”符钦若不否定,他太了解这个人,好处、坏处,都看遍了。

琴留了下来,人走了。

符钦若悄然回到房间,轻轻推开房门,看到施诗磊侧卧在床上,面朝着床里面,似乎是睡着了。

屋里的空调漏了水,底下放了一只掉了漆的脸盆,盛了半盆水。水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流着。符钦若站在门口看了施诗磊好一会儿,没有进门去。他和来前一样,悄悄掩上了门。

他们不在家的这段时日,偌大的宅子缺人打理,没人住的地方都渐渐荒废了。

符钦若趁着大家都在休息,把屋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找到几处要重新修缮的地方,记下来,打算这几天就联系工匠。

他在书房里找到了自己的尺八,本想取出来用一用,可到底没有动。符钦若把刚刚得到的那方琴放到琴匣里捆起来,放到了最高的架子上。

本打算到后院看一看家里的花花草草,没想到来到后院一看,发现荒芜的大半,只剩下奶奶的菜地里还种着一些蔬菜,绿油油的,正等着采摘了。符钦若摘了一片冬青叶,在井水里洗干净,坐在井旁断断续续吹起来。

以为吹的是白藏,可叶子犹自鲜嫩,便吹成了朱明。只差最后一段,符钦若却怎么想不到夏天的尾声是怎样的。

他猛然想起睡在房间里的施诗磊没有盖被子,立即把叶子丢进了井里,快步往屋里走。

符钦若走到门前才放轻了脚步,轻轻把门推开,看到施诗磊在宽敞的床铺上睡成的一个大字,忍俊不禁。

他轻手轻脚走进去,拿起放在一旁的夏被,打开来帮施诗磊盖好。他睡熟了,根本什么都感觉不到,符钦若站在床边的踏板上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突然,施诗磊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把从后面抱住了符钦若,吓得他整个人都弹了一下。

紧接着就是噗通一声,符钦若哎哟了一声,回头看向施诗磊,喊道,“疼啊!”

“还好……”施诗磊刚才一下叩到了硬邦邦的床板上,骨头木头都是一声巨响。他扭到一旁坐下来,吁了口气,符钦若便把他的腿扶过来,眉头紧皱地盯着他还没痊愈的伤口,半晌,轻微啧了一声。

多心疼似的。

膝盖上有符钦若吹过来的凉气,施诗磊鼓了鼓脸颊,奇道,“刚才又不是你磕到,你喊什么?”

“疼啊。你不是听到我喊了吗?”符钦若看着他淤血还没散的膝头,无奈道,“待会儿煮个鸡蛋给你敷一下。”

施诗磊当做没听到,反而问,“人呢?”

他也问不了别人,符钦若回答说,“走了。”

“琴呢?”他继续问。

符钦若如实说,“留下来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就是说,你还会想办法帮他咯?”

“嗯。”符钦若看到他咬住了嘴唇,想了想,双手放在他支起的那边膝盖上,问,“你觉得我家好吗?”

施诗磊不知道他所指的他家是什么。是他和爷爷奶奶呢?还是他整个家族。他和爷爷奶奶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至于他的整个家族……施诗磊也没见识过更好的了。

“好啊。”他乖觉点头。

符钦若思忖片刻,说,“我也觉得很好。当我的家人,不好吗?那时我都要答应伯父要回公司上班了,只要他肯离婚,他想拍多少电影,出多少唱片不可以呢?可他偏偏不要。”

他缓慢地说着这些让施诗磊不寒而栗的话,听得施诗磊觉得眼前的他,又陌生、又可怜。

“他只要他的那个家。可是他刚才,他居然说我瞧不起他。”符钦若心里觉得好笑,但他依然笑不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明明是他看不起我。”

“钦若哥哥。”施诗磊忍不住叫了他一声,把他从对回忆的追思里叫回来,在他抬头看向自己时,笑了笑,说,“你不要去过你不想过的生活。就算你在家里闲着什么都不做,有一天钱都花光了,也还有我养你呀。”

符钦若讶然。他看了施诗磊好一会儿,终于微笑。“亏得你不嫌弃我。”他俯身亲吻着他的膝头,说,“但我怎么舍得。”

☆、第 6 章

一觉醒来,门前石阶的青苔上就结了霜白的露。施诗磊穿着木屐,一脚踏下来,不小心往下滑了一跤,一屁股就坐到了冰凉的石阶上。

他才站起来拍拍裤子,就听见奶奶在身后说,“啊呀,多大的人了,连路都走不好!”

“青苔太滑了。”施诗磊尴尬地说。

奶奶站在门槛里,踮脚看了看,说,“吃过早饭,你和钦若一道来把青苔铲走吧。”

“就留着吧。”他觉得可惜,但又想老人家走了滑倒更不好,又道,“留一些,就开条道?”

老人看看他,依道,“好,你和钦若自己商量。该吃早饭了,别贪玩。”

望着奶奶回屋的身影,施诗磊心觉好笑。自己又不是小孩了,但老人家还是惯用原先对待小孩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正这么想着,他发现旁边草丛里有一根不知道是谁丢掉的冰棒棍,猜想肯定是符钦若的表妹哪次吃完了冰棍,随地扔的。施诗磊捡起来,蹲在石阶旁,铲掉刚才被自己踩坏的那一片青苔。

“青苔能吃?”符钦若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门槛那边。

施诗磊抬头,看到他裤脚卷起来,露出白生生的脚踝。因为干燥,踝骨上透着霜白,像要崩裂的雪块。“这就择菜。”施诗磊丢掉木棍,走到菜地旁边找奶奶要的紫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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