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开关却没有看到按键亮起来,他皱了皱眉,发现是没插电源。
好在插上电源以后,洗衣机就响起了启动的声音。但声音大得让牟云笙愣了一下,咕噜咕噜好几声巨响以后也没有听到流水声,他急忙关掉了开关,打开盖子,看到滚筒里面半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刚才那个骇人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见鬼。”他骂了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之前被牟云笙关上的走道灯被打开了,他无声叹了口气,果然看到俞浩揉着眼睛走过来。
“怎么洗衣服了?留着明天洗吧。”俞浩的声音有点哑,没睡醒的样子,模模糊糊地说。
平时他们的时间错开,衣服也是分开洗。时常牟云笙洗完澡就把衣服留在脏衣篓里,让俞浩第二天起床以后帮忙解决,但是今天他心血来潮想着索性洗了算了,也免得俞浩周末早上起了床还要洗衣服,可是没有想到洗衣机会罢工。
牟云笙瞥了一眼洗衣机,没好气地道:“明天也洗不了,这玩意儿就只会乱叫。”
俞浩怔了怔,居然笑了,说:“洗衣机都坏了几个礼拜了。”
“什么?”牟云笙讶然。
他把脏衣篓拿起来,弯腰将滚筒里的衣服掏出来丢回去,若无其事地往里面走,说:“我都是手洗的。想要找人上门来修,可是这些天店里不是忙嘛,我都得去看一看,就顾不上了。其实手洗也挺快,本来冷天换洗的衣服不多。”
牟云笙跟出去,不满道:“你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说什么?”俞浩回过头,被他的脸色弄得有些紧张,尴尬地笑笑,辩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到忙过这阵子,就可以找人上门修了。修不好再买台新的也行。难道是这几天衣服没洗干净?”
听他这么说,牟云笙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戳着他的脑袋说:“就是太干净了。真想抽你。”
“什么?”俞浩完全莫名其妙,他挠挠脸颊,把脏衣篓里颜色深浅不同的衣服分开来放,拿起那件深灰色的线衫问,“这个也要洗?”
“啊。”牟云笙应了一声,思路一转又把衣服拿过来,“算了,送去干洗吧。”
俞浩连忙拿过来,说:“不是都沾水了吗?我来洗就行。你这两天要穿?那我现在就洗了吧,这几天雾霾,衣服不好干。”
牟云笙还没来得及阻止,俞浩已经把衣服丢到了盆里,加了水。飞溅起的水花打到了牟云笙的脚上,冷得他蹙眉,低头却看到俞浩蹲下来,双手再自然不过地往盆里伸,将被水泡上来的衣服压下去。
牟云笙连忙把他扯起来,急道:“疯了?怎么不用热水?”说着就把热水口打开。
“哎呀,不行。”俞浩忙不迭地把热水关掉,“这个不能用热水洗,会缩水的。”他说完又蹲了下去,回头看牟云笙时甚至有几分无奈的神色,分明是对他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而不满。
“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牟云笙拿过洗衣液,跟着蹲下来,把洗衣液倒进去,胳膊肘捅了捅俞浩,“回去睡觉。睡到一半起来洗衣服,你梦游啊?”
俞浩蹲在一边不知所措,手上还有泡沫,呆木了半天才应了一声,起身走了。
牟云笙洗完衣服,灌了个热水袋拿回房间。
俞浩并没有睡着,一听到动静就蓦地坐起来。
“你年纪大了睡不着觉是不是?”牟云笙坐进被子里,把热水袋塞他手里,想了想又下床去拿护手霜。
俞浩早就习惯他说话这样不客气,抱着热水袋,仍有些不可思议道:“你真把衣服都洗了?”
“要不然。——手拿来。”他扯过俞浩的手,把护手霜挤到手背上,来来回回地把他的手翻来覆去擦了个遍,“洗衣机坏了也不说,手洗,手洗我也不会颁劳模奖给你。”
俞浩不好意思地笑说:“我只是想之后就修了。唉,可能也是年纪大了吧,有时候有空,在店里没事做,也不记得打电话让人上门修了。”
听他说自己岁数大,牟云笙冷冷地横了他一眼,正要把护手霜丢回桌上,俞浩却拿了过去。
“你怎么不擦?”俞浩说着又打开盖子,挤了一大段在自己手心里,然后抹到了牟云笙手上。
牟云笙看他擦了半天,指尖划过自己掌心的纹路、手背的骨架,忽然说:“这种护手霜还是挺好用的,尽管便宜。”那时正值药妆店的促销活动期。
“对啊。”俞浩笑着说,“其实便宜还是能买到好东西的。你看,很滑。”
牟云笙把那支管子拿过来,眼底隐着笑意,说:“我看看到底有多滑……”
俞浩怔了怔,刚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已经被牟云笙逼到了枕头上。他讪讪一笑,别扭地转过脸,犹犹豫豫地说:“很晚了……”
“是很晚了。”牟云笙关上灯,把手伸到底下,“天都要亮了。”
“唔……”俞浩没能再说什么,话都被牟云笙的舌尖勾了过去。
睡到日上三竿,两个人都被牟云笙的手机震动声吵醒了。
牟云笙爬起来摸到电话,看俞浩迷迷糊糊地哼了两声,佝偻起身子猫进了被子里挡住从窗帘边缘泄进来的阳光,便滑开接听,一句话也不说就下了床。
手机里几次传来秘书的声音,但牟云笙都没有理会,任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往上加,穿上拖鞋走到窗帘前,把窗帘给合拢。第一次拉得力气有些大,另一边又被滑开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被光照到的床尾,走到另一边轻轻地把窗帘拉上。
除了从帘布底下渗出来的那道光斑,整个房间都暗得像黑夜一样。
牟云笙这才往外头走,关上房间门前看到俞浩又懒洋洋地把捂住脸的被子拿开,翻个身趴在枕头上继续睡得安稳。
电话是打来问他是不是忘了今天中午有一个跟证人之间重要的见面,牟云笙走到客厅,发现自己的确是忘记了这件事。
印象中那个证人根本不想上庭作证,牟云笙的助理找了他好几次都没消没息,架子大得很。好不容易才约到了周末,对方还是百般不愿意的样子,见面地点是一家法国餐厅,一顿饭在所难免。
牟云笙走到卫生间里,想了想,交代秘书把这个任务交给助理。
洗漱完毕以后,牟云笙没有回到房间换衣服,而是在杂物间里找了一阵子,终于找到了塞在柜子底下的洗衣机使用说明书和电路原理图。
他有好几年没有再碰这种东西了。尽管家境富裕,但牟云笙家里对待孩子的经济花销一向都比较严格,在外求学期间,除了学费以外,其他资费都需要牟云笙自己想办法解决。那时候家里有什么电器坏了,为了节省修理费用,牟云笙都是自己修。
牟云笙上网下载了更详细的电路图,翻出家里几乎没有使用过的工具,把洗衣机的外壳打开,开始检查内部电路。
忙了一个多小时,牟云笙看着满手的机油,左右看看,找了一张抹布把手擦了擦,合上外壳后又拧紧螺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