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稑好笑,“不在家怎么接你电话?”
林珏的声音很近,也很清晰,“我在你公寓楼下,你给我开个门吧?”
“什么?”听罢闫稑懵了。
原来这才是他的声音那么清楚的原因,“我说,我在你公寓楼下,麻烦你给我开个门啊。”
闫稑走到窗边,拉开帘子,果然看到楼下电话亭里有人,而且旁边还放着一个行李箱。
大概是他一直没说话,林珏叫了他,“闫稑?”
闫稑把电话丢到沙发上,跑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平复了呼吸以后,闫稑皱眉问他。
“和实验室的人来日内瓦参加研讨会,他们还在酒店整顿,我溜号过来看看你。”林珏往风衣里缩了缩脖子,“这里比纽黑文冷啊。”
难怪十二个小时都没消没息的,闫稑看他毫不在意的模样,叹气道,“你吓死我了。”
“嗯?”林珏眨巴着眼,笑道,“惊喜吧?”
闫稑没有办法跟他说明自己心情的复杂,他一把搂紧林珏,重重地吻了过去。
其实对于林珏时常会不打招呼就来找自己这件事,闫稑一度是习惯和免疫了的。
以前每到周末,闫稑要是不回家,林珏就会在周日早上没有征兆地出现在宿舍门口把他叫醒;要是他回家,则会在接到他的电话以后,从阳台上看到林珏在楼下,停着自行车向他挥手——明明已经在前一天约好闫稑去找他上自习或者说好闫稑当天休息。
有一回,两人说好林珏自己去区图。为此,前一晚闫稑玩游戏玩到四点多,可第二天林珏七点钟打电话给他,说端午节家里包了粽子,拿过来给他,人已经到了楼下。
闫稑醒了以后就很难再睡,那一整天都过得萎靡,可林珏亲手包的粽子太精致和美味,所以他也只是吃过以后,陪他上了一天的自习,在林珏不满他睡着的同时,闭着眼睛享受林珏偷偷印在自己眉尖上的亲吻。
后来闫稑渐渐习惯了类似的事。习惯是件好事,可有时却会害人。
那样的习惯导致他们分开以后,闫稑会在早晨的睡梦当中,迷迷糊糊就下意识认定那时打进来的第一个电话就是林珏的,连来电显示都不看,接了就说起话来。
闫稑不知道自己是花了多长时间改掉了这个糟糕的习惯。
这习惯被其他习惯代替了,比如,早晨的电话不接,在实验室时的电话不接,等等。
不只是电话。
那次闫稑跟瓦希里、长谷川去纽约开会,结束那晚,他们说好去看一出歌剧,那是长谷川好不容易弄到的票子。
可是到了剧院门口,闫稑看到了一个很像林珏的青年,于是当晚他连剧院都没进,让瓦希里他们在门口等到开演,长谷川为此气了闫稑一个星期,最后还是他从瓦希里家的酒窖里拿了一瓶酒给她,她才再搭理他。
林珏是他不能养成的习惯,就是他们又在一起了,也是一样的。
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林珏出现时,哪怕忙碌得为如何安置他而苦恼,闫稑也还是开心的。
其实林珏是个很独立的人,即使闫稑实在没时间管他,他也能找到自己的事情做。只不过,闫稑并不喜欢听他说“你忙你的”,那时他就想推翻一切陪在林珏身边,简直是一道咒语。
朦朦胧胧之间,闫稑从震动的声音推测出是自己掉在地上的手机。
他蹙了蹙眉,转身搂住林珏的腰继续睡,可对方却把他的手机从床脚下捡起来,继而接通,“喂?”
很快他就从闫稑的臂弯挣脱出来,说话节奏乱糟糟的,“不,呃,我不是闫稑。没有,你没打错电话。你需要他接电话吗?”
他乱了分寸的样子闫稑完全能够想象,连眼睛都不必睁开。
“啊?我是他……嗯,你等下,我叫他接电话。”闫稑嘴角的笑意泄露了秘密,林珏用力推他的肩,“你电话。”
闫稑背过身去,“谁的?不接。”
“我都说你在了……你快起来。”林珏推着他,“是个女孩子,不接多不礼貌。”
他忽然想起自己没有给瓦希里的助理打电话,想必是她打过来的。
可是林珏着急的样子实在容易让人起坏心,存心想逗他的闫稑仍旧不予理会,直到林珏用威慑力十足的语调说,“你再不起来我把你踹床下了。”
闫稑没能忍住,笑得腰都弯了,眼风瞥见林珏正铁青着脸怒视自己,就起来拿过手机,另一边手滑过他的脸颊。
指腹上麻麻的触感让闫稑眼底渗出柔和的光,问,“你多久没剃须了?”
闻言林珏脸一下子就红了,立即从床上跳起来,往浴室走去。
闫稑看着他的背影,笑意更深了。直到电话里传出询问声,闫稑才想起有电话没接。
确认拒绝了看歌剧的邀约,再次错过,闫稑多少遗憾。他走到浴室门口时,林珏还没把胡渣刮完,还有一大片泡沫积在下巴上。
他手里拿着剃须刀,从镜子里对闫稑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问,“找你什么事?”
“朋友约看歌剧,给推掉了。”闫稑走到他身边,拿过剃须刀,“我帮你。”
林珏不太信任地看看他,还是点点头,把脸微微扬起来。
闫稑帮他擦须后水的时候,他好奇地问,“是什么剧啊?”
“嗯?”擦完后的第一件事,闫稑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蝴蝶夫人》。”
林珏往牙刷上挤牙膏,说,“演得很好吗?”
“唱女高音的演员我很喜欢,先前她在纽约演,没能看成,挺遗憾的。”他从林珏手里接过牙刷,开始刷牙。
林珏拿起自己的牙刷,打开电动开关以前,问,“你怕不怕碰见朋友尴尬?”
“嗯?”闫稑含着白沫,从镜子里看他。
“不怕碰见尴尬的话,我们去看吧。既然你想看。”他把牙刷放进嘴巴里,声音含糊道,“既然我来了,你当然要陪我,不许跟别人去。”
☆、第 5 章
上一次闫稑来歌剧院,是跟学校的一位同事来看一场芭蕾舞表演。这段时间是旺季,推掉瓦希里的邀约以后,闫稑就知道在开演前买到富余的票是不可能了。
尽管如此,林珏还是在吃晚饭以前查看了今晚公演剧目的介绍,见他认真的模样,闫稑也不愿意打消他的念头。晚饭后,两人乘电车到了广场,一路散步到剧院门口,情形果然不出闫稑所料,去主流大厅问后,得到的也是无票出售的结果。
“原来歌剧的票这么难买啊。”林珏站在门口台阶上,望着开始入场的观众人流,不由得感慨。
闫稑也不在意,微笑说,“不如别看了,去看场电影也是一样的。”
林珏张了张嘴巴,最后也没说话,无可奈何之间掺杂的多半是燃起的兴致被打灭的沮丧感。
闫稑看他这样,抬手看了看时间,又说,“真的想看?”
他点头。
“那么我们在这里等一等,看看有没有突然不想看的观众在这儿退票。”闫稑往四周围望了望,对不远处一个妇人抬了抬下巴,小声问林珏,“你觉得她是在等人还是在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