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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43)

“乱跑?”许蕴喆提醒他第一个问题还没有回答。

“嗯。我正在找我的‘妈妈’,确切地说,是那些活在我妈妈身体里的人。”许靖枢回答道。

他的眼中有淡淡的笑意,可许蕴喆听得云里雾里。

许靖枢看他不解,进一步解释说:“我妈妈是个演员嘛。她演了好几部电影,而且都演得很好,还拿过不少奖。不过,她没有受过专业的学习和训练,都靠自己摸索。因为这样,她为了演好电影里的角色,就成为了电影里的人。这么说起来,你听着一定很荒谬,不过医生说她那是多重人格障碍,属于精神病。她后来因为这个病去世了,这你知道的?”

早在他说起妈妈时,许蕴喆就该预料接下来的话题不会轻松。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许靖枢会对自己这么坦诚。

他真的只是基于好奇问一问,而许靖枢突然沉静的声音,让他有一丝丝的后悔,后悔自己问了最初的问题。同时,他又有一丝丝的心疼。

他想起那天自己的外公挖掉院中的桃树,想起在那之后许靖枢看他的眼神。可惜他当时完全忘了,许靖枢有可能对他感同身受。

“因为我妈妈生病了嘛,所以,她有时候是我的妈妈,有时候是她演过的某个人。其中有一个人——我现在还没弄清楚是哪个角色,她不喜欢我。她常常虐待我,还把我丢在街上好几次。”许靖枢回想着过去,微微地努了一下嘴巴,“后来有一天,我妈妈自杀了。我和爸爸看过她的日记才知道,原来她的身体里有一个人想害我,想把我杀掉。妈妈为了保护我,所以自杀了。以前我年纪小,没有办法,不过这两年我可以自己打工挣钱了,就想去那些她拍过戏的地方看一看,找找到底是谁要害我,才让她自杀的。”

难怪许靖枢会预定他们家的客栈,而且看见那个窗外时,会那么在意。虽然许靖枢平时说话总不着边际,可是当他真的平平静静地说这番话时,又让许蕴喆不禁怀念他没边没际的样子了。

听他说完,许蕴喆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地看他。

许靖枢歪头看了他一下,突然笑了,说:“聊了好久,我上去睡觉了。午安。”

许蕴喆暗自松了一口气,回道:“午安。”

很快,许靖枢爬到上铺去了。

许蕴喆闭上双眼,脑海里再次出现那棵种在院中的树,但不是桃,而是杏了。

“对了,许蕴喆。”许靖枢从上铺探出身子,朝下铺叫了一声。

许蕴喆睁开眼,又看见他倒挂在床边,心头猛地被吓了一跳,冷漠地问:“干什么?”

“你刚才那样看我,是不是想吻我?”他睁着大眼睛问。

许蕴喆的心情才沉重了不到两分钟,闻言毫不客气地说:“不是。”

“哦。”他失望地努了一下嘴,又笑道,“可是,我刚才想吻你。”

我靠。许蕴喆的耳朵噌地热了,瞪他道:“你敢?”

他奇怪地反问:“我为什么不敢?”

许蕴喆不愿意再和他争辩了。他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没有许靖枢会耍嘴皮子。他尽可能冷淡地瞥了许靖枢一眼,翻身面对墙,说:“不扯了,午安。”

许靖枢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哦了一声,躺回床上。

可是,许靖枢一点儿也睡不着。除了爸爸和傅阿姨,没有人知道他正在找“妈妈”,但是从刚才开始,许蕴喆知道了。许靖枢挺高兴他是第三个知道的人。

“许蕴喆,等到我们可以说更多心里话的时候,我们接吻吧。”看着天花板,许靖枢说。可是,他的下铺没有吱声。他又说:“你不吭声,我当你答应了哦?”话毕,他探出身子往下看,正好看见许蕴喆睁着眼睛,眼神冷冰冰的。

许靖枢看了一笑,心满意足地躺回被子里。

第四章 -3

眼看就要到了换位置的时候,许靖枢却不能亲眼见证这决定性的一刻,不免遗憾。

下午放学时,许靖枢收到许砚深的信息,问他晚上回不回家吃晚饭。许靖枢不知傅红鹰回静安了没,犹豫了一会儿,看向许蕴喆俯首在案的背影,回复道:不回,我吃了晚饭再回去。

发完消息,许靖枢卷起面前的试卷集,拎着文具袋走到许蕴喆的身边。

起初,许蕴喆没有发觉有人走近,但他闻见香味,不用抬头就已经知道是许靖枢了。

可许靖枢没打招呼,而投在许蕴喆书本上的阴影也没有变化。

许蕴喆唯恐他站得太久、看得太久,被其他同学发现异样,只好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果不其然,许靖枢一直明目张胆地看着他,见他抬头,对他笑了笑。

许蕴喆收回目光,继续在草稿纸上写算式。

“我坐这儿了?”许靖枢往空位的椅子腿上踢了踢。

许蕴喆斜眼看他,压低了声音说:“要坐赶紧坐吧,假装什么客套?”

他忍住笑,立即在许蕴喆的身边坐下。他望向留着板书的黑板,又看了许蕴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东西,说:“原来,和你做同桌是这种感觉。”

许蕴喆不想问是什么感觉,省得又要生气。

许靖枢看看四周围,其他同学全吃饭去了,便问:“许蕴喆,你期不期待和我做同桌?”

“不期待。”许蕴喆算出结果,翻开答案页确认答案无误,继续做下一题,看也不看他一眼。

许靖枢想了想,愉悦地说:“哎,你觉不觉得我们刚才说的话,很像‘同桌’的事已经确定了,只剩下期待和不期待而已?”

闻言,许蕴喆的笔锋一顿。他握紧手中的钢笔,过了一会儿,才得以心平气和地、冷淡地问:“你不是说你请假回家吗?怎么还在这里?”

“想等你一起吃饭,吃了饭再回去。”许靖枢耸肩,“不着急。”

许蕴喆心道:你不着急我着急。不过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无法预料许靖枢又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他淡淡地看了许靖枢一眼,不作搭理,继续写习题。

许靖枢歪着脑袋看了他片刻,最终翻开自己的试卷集,心不在焉地写起来。

在许蕴喆的印象当中,许靖枢实在是一个聒噪的人,可是没有想到过了好一阵子,他竟然再没有听见许靖枢说话。他趁翻书页时偷瞄了许靖枢一眼,发现他正托腮写着英语试卷,表情看起来意兴阑珊。

许蕴喆后知后觉地想起,如果他希望许靖枢赶紧回家,应该马上去吃饭才对。可是,他错过了那次机会。许靖枢平时古灵精怪,常常说得他哑口无言,怎么刚才没说相应的话刺激他?不过,许靖枢没说话,反而省心,不然他指不定又得气成什么样了。

明明夏天还没到,许蕴喆感觉自己每天都在上火。

思及此,许蕴喆拧开水瓶喝了一口白开水,抿干唇上的水渍时,忽然发现白开水的气味似曾相识。他拧上瓶盖,在平静当中,嗅了嗅,最后终于确定许靖枢现在身上的香味是凉白开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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