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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rcus...Circus!!!(22)

“同学,同学。”礼朗又喊他,小跑起来,少年人的步伐不知怎么加快了,他只好跟着提速,追着他东拉西扯问个没完。

“同学,你高几的啊?高二还是高三?我高二啊,你几班?文科班还是理科班?我学文,学理其实都可以。”

“同学,你走路好快,脚底生风哈哈,平时参加体育锻炼吗?哪个社团的啊?明容有武术社吗?中国功夫!”

少年人脚上一顿,站在路边打量礼朗,一脸不耐烦地说:“你要去上学赶紧去,你已经迟到了。”

礼朗跨上车,眨巴着眼睛说:“对啊,我是打算现在过去,要不要送你一程?你也迟到了吧?而且你走的是反方向啊。”

少年人把牛奶盒扔进了垃圾桶,舔舔嘴唇不搭理礼朗了。

“你翘课哦。”礼朗一笑,整个人向后仰,脚后跟撑在地上,转了两下车铃。他挤眉弄眼地问少年人:“你去哪里玩?游戏厅吗?附近有吗?在哪儿啊?”

少年人没好气地扭过头,嘟囔着抱怨:“别烦我。”

他双手插进裤兜,只管往前走,他走进一棵丁香花树的阴影里,白皙的脖颈上落着斑驳的树影。

“还是你是美术社的?”礼朗踩着脚踏板,慢悠悠地骑在他身旁,盯着他问,“同学你叫什么啊?”

“我姓礼,不是木子李哦,是礼貌的礼,这个姓是不是很少见,欸,同学,欸……”礼朗右手一使劲,握住了后轮刹车,慌张地瞥向突然停在路边的少年人,“你别突然停下啊!骑慢车最难骑你知道吗?突然刹车很容易摔了,还好我技术高超……”他啰啰嗦嗦说了好一阵,再抬起头时,恰迎上少年人的双眼,礼朗一愣,在裤腿上使劲擦手,他手心里不知怎么出了层汗。

礼朗中气十足地自报家门:“礼貌的礼!开朗的朗!”

少年人被他的气势唬住,僵在了原地,目光也定格在了礼朗的脸上。他仿佛在捕捉这什么,慎重谨慎又带着点慌乱无措。礼朗亦没有移开视线,他笑嘻嘻的,心安里得地享受着这样的注目礼,他看到少年人的瞳仁里有什么在一闪一闪的。他还发现他的睫毛好长,像一柄小伞,撑在他的眼睛上,一点风吹过,这柄小伞轻轻摇动,半遮半掩,露出点他透亮的眼睛,又立即捂上,不让人偷看。

礼朗把手汗擦了个干净,朝少年人伸出手:“同学,你叫什么啊?”

少年人缓过劲来了,低下头,嗓音也压得低低的,说:“我回家,你别跟着我。”

礼朗还要再骑车,少年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车龙头,厌恶地投去一瞥,警告他:“你别跟着我!!”

礼朗立即作投降状,双脚踩地,双手举高,慌忙表明心迹:“我是转学生,我在学校里还没有朋友,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少年人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穿过马路,到了街对面。礼朗没跟过去,他挥舞起手臂,和少年人喊话:“无名同学!你家离学校很近吗?”

少年人跳上一辆进站的公车,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冰蓝色的车窗玻璃后,礼朗还在挥手,乐不可支:“再见啊!明天见!”

公车驶离,礼朗骑车往明容中学去,他带上一只耳机,跟着音乐哼歌,歌曲轻快,他骑得放松,还很开心。

靠近十字路口,礼朗慢慢地松开握住车把的手,经过一片树荫时,他的双手已经在空中举得很高,他抓到了一根树枝,拨开了那层层叠叠的树叶,一道热辣的阳光刺进他双眼,礼朗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自行车失控,下一秒,他连人带车摔在了地上。礼朗没有尖叫痛呼,无人的街道上,他躺在些微发烫的柏油路面,因为想笑而浑身颤抖,他的右手搭在胸前,攥成了一个拳形,像是在保护着什么。礼朗揉开眼睛往胸口看去。他看到一撮绿油油的叶尖。他摊开手心。

他抓到了一把丁香叶。

礼朗笑出声音,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他把这一把树叶塞进口袋,站起来拍拍屁股,推着掉了链子的自行车给他妈打电话。

“妈,我迟到了,还在调时差,从家里出来晚了。他早上不在,没让他送。”

“没有,还都没见着呢。”

“哈哈,是有好事啊,我在白天看到了萤火虫,会发光,好漂亮。”

礼朗张开五指,把手伸向天空,他又哼起了歌。

到了明容中学门口,门卫看他鼻青脸肿,衣服都破了道口子,人还在傻乐,说什么都不肯放行,最后把他的班主任,年级主任,教导主任全都叫来了,一群老师盯着他给他妈打越洋电话证明身份,这还不算,还要他给他爸打电话。礼父恰好就在附近,五分钟就驱车赶到了,和一众老师仔细核对,礼朗才被放进学校。礼父彬彬有礼,领着礼朗进了学校,温声向几位老师赔礼道歉,说孩子不熟悉路,脾气倔,在国外由着性子生活惯了,早上不肯让他送,非得自己骑车过来,才闹出了迟到的乌龙。

礼朗不吭声,他爸说什么,他都点头。寒暄客套完,塞了几包烟,互换了几张名片,老师们各忙各的去了,班主任带礼朗去了医务室。

礼朗脸上破了道口子,手腕也擦伤了,在医务室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出来,班主任不见了踪影,倒是他爸还在,正站在走廊上,面向操场的方向。一群学生在打篮球,青春洋溢,兴致高昂。

礼朗打了个响指,他爸朝他看过来,礼朗一笑,拿腔拿调地说:“礼昭先生,不好意思,您生意这么忙,还让您来跑一趟。”

礼昭笑笑,递给他一块手帕,指了指他的颧骨。礼朗接过手帕,擦了擦脸,擦下来一点灰泥,他把手帕还回去,说:“真是摔的,不是打架。”

礼昭还是笑,一父一子往教学楼去。

“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飞过来的?”礼朗问。

礼昭扣上了西服外套的纽扣,说:“正好送个朋友到附近。”

礼朗走得离他近了些,嗅嗅鼻子,他闻到他父亲身上须后水的味道,有种柑橘的余香。

“哦。”礼朗说,到了教学楼下,他忽然说:“你要是没法和我妈开口,我去说。”

礼昭一抬眼睛,礼朗往后一缩,躲进了教学楼,一溜烟往楼上跑,嘴里嘀咕:“离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鼓作气爬上三楼,扒拉着窗口往楼下看。他父亲已经走出了校门,成了一道站在黑色轿车边点烟的黑色背影。

礼朗揉揉鼻子,这时下课铃响了,不远处的教室里,学生们鱼贯而出,礼朗抓住一个就问:“同学,你们班今天有没有个男同学没来上课啊?”

他后来打听到了这个男同学的名字。他姓柳,叫柳露,尖子班里的尖子生,今天家里给他请了病假,听说感冒了,发高烧,床都下不了。

2.

柳露翻了个身,坐起来,白色的被单从他身上滑落,他看看柜子上的时钟,盘着腿,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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