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属虎,怎么咬这么重?”芮忱苦笑道。
齐骧闷声道,“没打你算不错了。”说罢,他仰起头往芮忱嘴唇上用力一亲,几乎要咬破他的下唇,命令道,“睡觉,不要胡思乱想。”
这怎么是胡思乱想呢?可话没能说出口。他想,自己果然还是太瘦了,齐骧枕着他,两方都硌出了一些疼痛,偏偏就着这点可以忽略和忍受的疼痛,又睡过去了。
义诊第一天,果然不出芮忱意料,团队里有成员先倒下了。原因很简单,前一天晚上吃麻辣小龙虾吃的。那人正好是齐骧的学生,第一次参加义诊,头一个倒下了,一早上上了四五趟厕所,将近一米九的东北大汉瘫软着身子出现在诊所门口,问老医生要黄连素片吃。
“呵呵,那个……齐老师……”学生一脸憨笑地站在齐骧面前。
齐骧瞥了他一眼,说,“别说是我学生,丢人。”
“齐老师!”转而便扯住芮忱的白大褂叫可怜,“师娘……”
闻言芮忱瞪直了眼睛,把衣服从他手里猛地一抽,拿上听诊器带着两个外科后辈走了。
宋雁悠悠飘到那位学生旁边,好心点醒他,“你认反了。”
“没反。”齐骧话毕,叫上自己另外三个学生跟自己走。
位于老城区的这家老医馆,门面上挂着非常复古的牌匾——回春堂。唯恐街坊邻里不知道,放在门口的灯牌上还写着“XX大学医学院退休教授常年坐诊”,非常大的噱头。
芮忱他们尽管缺席了两年,但回春堂的义诊从老教授退休开诊所伊始就在进行了,二十年来从未停止过。每年一到这个时候,都会有不少人闻名而至,不仅仅是本市的病人,甚至有外市的人慕名而来。可惜这次那位老教授没有办法参加了,他的帕金森病严重到了影响他看诊,所以只好把现场都交给后辈们。
老教授早就听说芮忱他们要来,义诊开始以前还让儿子把他们叫到跟前,和二人聊了一会儿天。得知二人现在在各自单位里的情况,老人家欣慰地微笑点头,拍着微微颤抖的双手,感叹道,“出息啦,出息啦。”
芮忱双手放在白袍口袋里,扭头看了齐骧一眼。
他冲老人家笑了笑,说,“还有很多东西等着您教。”
“诶……”他挥挥手,浑浊的双眼透出些许狡黠的意味,道,“去年你们没来,可有病人同我问起你们呢。特别是你,小齐啊。”
他一愣,“怎么了?”
“要谢你咯!”老教授往齐骧眼睛里深深看了一眼,说。
齐骧微微怔了怔,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诊所里病人渐渐多了起来,容不得他们再和老人家寒暄,外头宋雁他们叫了好几回,他们便辞过老人家下楼了。
病人们在还不具备行医资格的几个学生安排下,井然有序地在诊所门前排队。人群当中,还有不少昔日来看诊的康复者前来找曾经的医生致谢。义诊没开始多久,诊所里就已经人满为患。
芮忱取下听诊器,拿起钢笔写处方,余光瞥见后头有人走上前来,抬头提醒道,“麻烦在外面稍微等一下。”
“药餐后吃,一天三次。连续吃五天,如果还有不舒服,再到医院做检查。”他一边写处方,一边说。
年轻的女病人贴着桌面看他写字,赞叹道,“医生,你字写得好漂亮啊!我还以为全世界医生的字都写得跟鬼画符似的呢!”
“赶时间我也会写快一些。”芮忱说完,剩下的字就都寥寥草草地写完了,“去买药吧。”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把处方折起来,问,“芮医生,你微信号多少呀?”
“啊?”他愣住了。
她理所当然地说,“我要是吃了五天药没好,可以在微信上问你吧?”
“呃……”芮忱背上冒了些冷汗,讪讪笑了笑。
正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时候,诊所里的护士走进来,不大客气地敦促,“看完病就走吧,还有人等着看病呢!”转而又冲后面的人说,“别插队!按号来啊,不要着急诶!”
护士的态度闹得面前的姑娘满不高兴,芮忱对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在她起身前说,“你的病情不严重,吃几天药应该就没问题了。实在不放心,到时候再看医生吧。”
她人还没走出去,下一个病人就挤了进来,一屁股坐到了芮忱面前,殷殷看向了芮忱。
不知道为什么,芮忱想起了鱼池里涌出来的鲤鱼,每一尾,都觉得自己是最重要的、最需要被照顾的。思及此,他对面前的人微微笑了一笑,温和地问,“有哪里不舒服呢?”
☆、第 8 章
“芮医生。”一位抱着小孩的妇女从队伍后面挤出来,面对后头表示不满的其他人,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完了紧张兮兮地站到了芮忱面前,笑道,“芮医生,真是你!我刚刚听说你来了,就——哎呀,等一下啦!”
芮忱把刚拿到处方的病人目送离开,疑惑地望向妇女,“请问您是?”
“你贵人多忘事,肯定不记得我了。前两年你给我看了病的,我的肝,记得吧?哎呀,不记得也没关系。”妇女拍拍开始哭闹的小孩,在芮忱面前坐下来,挤眉弄眼的模样显得五官特别灵活,“我今天嗓子不舒服,路过来看看,刚才在那边给那个年轻的女医生看过了。”
他礼貌地微笑,“既然看过了,那就按医生说的去做吧。不好意思,我这边还有病人——”
“哎呀不是!——宝宝乖哦,阿姨待会儿带你去买糖糖~”她哄了小孩儿好一阵,挤着眼对芮忱说,“那个医生说我喉咙里长了个瘤啊!这怎么可能呢?她就摸了摸我脖子,就说我长瘤了啊?芮医生,我相信你,你给我看看?”
面对后面议论纷纷的病人,还有眼前这个妇女急切紧张的目光,芮忱心里吁了口气,正要开口,余光便瞥见在旁边坐诊的后辈走过来,无奈地说,“大姐,就算您让芮医生看,结果也是一样的。您要去照B超,才能知道确切的结果……”
“我不听你的!才读几年书啊?学人家教授来义诊,乱看病。你说你又收不到钱,你瞎掰什么呀?是不是吃了医院的回扣,给他们拉生意啊?”妇女很不高兴地说。
眼看后辈顿时气得满脸通红,芮忱忙起身安慰说,“小吕,没事儿,你先回去吧。”
“芮老师!”吕锦简直要气哭了。
护士从旁边赶过来,安抚其他人的情绪。大家个个都在莫名其妙,不明状况的情况下,有些人开始指责吕锦,有些人仍是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妇女表示不满。
“芮教授,你医术可厉害的!你给我看看?”妇女抱着小孩,把脖子伸得老长,“不花你好多时间的。”
芮忱没把无奈写在脸上,对她微微笑了一下,转而对其他人说,“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五分钟时间。”说着给护士使了个眼神,让她把帘子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