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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重雪(33)+番外

「伤口还没好,知不知道!」

乔一明轻轻地笑,「我太无聊了,想看看伤口长到什么地步了。」

「这话只有前半句还能勉强相信。」白烟云气鼓鼓,也拿他没办法,一盘桂花糕推到他面前,「吃吧。」

乔一明左右手都用得习惯,夹了块桂花糕吃得津津有味。白烟云还在生气,四下张望,似乎是在疑惑石程去了哪里,却不问乔一明,嚼鸡头米的时候还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

乔一明也不说话,指指楼下,白烟云装腔作势地扫了眼,擂台大概散了,黑压压的人群一窝蜂涌向北阁,白烟云咽下嘴里东西,「你的意思是让我别发出那么大声音,注意点形象,省得嫁不出去,是不是?」

乔一明默认般看她,白烟云又道,「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这句话惹得乔一明苦笑连连。他放下筷子,听见哄闹的人声拥挤着爬上了三楼。跑在第一个的是颜欢,他火急火燎地冲向乔一明这一桌,屁股后没粘椅子就开始滔滔不绝。

「一明兄,你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啊。没想到宣岚空手功夫也是厉害,竟和檀香尘不相上下!」

「你不是比我们走得还早吗,怎么会知道这些。」白烟云奇怪地看他。

「是是是,我是走得早,可我后来又回去啦。」颜欢解释道。

乔一明偏着脑袋,支撑的手掌正好捂住了耳朵,他又往窗边挪了挪,实在不愿意听颜欢的絮絮叨叨。

他看见秦易海了,他正迎面而来,自然地坐到他们这一桌,颜欢一人霸着两人的位子,和白烟云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起劲,秦易海挨着乔一明坐,看见他右手上凝固了的血迹,凑近了对他说,「你还是这个习惯。」

「啊,恩,坏习惯。」乔一明听他提起习惯二字,「都是坏习惯。」

临到晚饭上菜,颜欢才稍微安静一些,乔一明也大致知道了之后的情况,檀香尘和宣岚打成了平手,两人同时伤到了对方,檀香尘中宣岚一掌,当下就吐了血,宣岚肩膀上则留下三道血口,明日二人再上擂台,仍旧会是一场苦战。

「为了一个武林盟主的称号,值得吗?」乔一明忽然发问。

「只要他们觉得值得不就行了。」颜欢道。

「也是。」乔一明表示赞同,各人想法不同,值得不值得的事情外人也不好说。

「秦兄,那你与胡全峰的擂台岂不是要挪后了?」

「确实要挪后了。」连管家已经找过秦易海通知了他这件事情。

秦易海要与人比刀剑和空手,乔一明还是很难想象,他从没见过秦易海用刀剑之类的兵器,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很有信心。是啊,秦易海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全盘了解。

他与他,不过是相识一场,或能称为朋友,抑或什么都称不上。

晚饭过后,各人回到各人的屋,秦易海来敲乔一明的门。

「什么事?」

乔一明将他堵在门口。

「我今天说的事情,从明天起你得一直在我身边。」秦易海垂手而立,月白色长衫上撒满柔和光泽,乍看上去,竟然觉得耀眼。

「理由呢?」乔一明质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秦易海对他刨根问底的态度略感不悦。

乔一明倚着门框,真是可笑,他什么时候连自主选择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秦易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四目相交,互不退让。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刺破了两人的僵持,颜欢从隔壁屋出来,南宫泉也好奇地出了屋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家丁赶来。

「各位公子,真是叨扰了,府上出了意外,扰各位安宁,真是抱歉,抱歉。」

「什么意外这么大动静。」颜欢问道。

「回颜公子,是华山派的石程掌门死在了屋里。」家丁据实以告。

「啧,死了人。」颜欢皱眉。

那家丁回完话便退下,秦易海表情微妙,远远望着那家丁离开。

乔一明蓦地想起石程那句「麻烦你同白小姐说一声,她的事情,老夫怕是,管不了了。」,难道他一早便知道自己要遭遇不测?

乔一明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个噩耗,又见檀香尘风风火火冲进南亭,冲着颜欢而去。

「颜欢!」檀香尘随手朝颜欢脚下扔了样东西,夜色之中难以看清,「你以为这样就威胁得了我,少做梦,这个武林盟主我檀香尘是当定了,奉劝你和你的狗腿子们快快滚回京城,不要搅混了江湖这潭子水!!」

乔一明吃惊地看向颜欢,檀香尘话却还没说完,她又对着南宫泉道,「怎么,南宫泉,你们南宫家也要跟着趟朝廷的混水?!什么江湖第一世家,哼,不配!」

秦易海见此情景,将乔一明推进屋里,把门窗都关严实了。

「方才听到的话千万不能说出去,」秦易海听外面终于安静下来,连忙吹灭蜡烛,「我今天睡你这里。」

第三十一章

乔一明背靠着墙,他问秦易海,「事到如今,你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吗?」,语气里听不出责怪,倒是心平气和地。

风从四面八方借着空隙灌进来,吹起他的声音,轻飘飘地钻进秦易海耳中,月光是明亮的,眼前所见并不全是沉溺在黑色中,他还能看见乔一明,他在他保持缄默的时候已经坐到了床沿,维持着一个倚靠的姿势,他的形象被分割成鲜明的两半,一半沉浸在暗处,一半暴露在皎洁中,作为界线的是他脸上一条细长扭曲的痕迹。

秦易海清晰地回忆起那段往事,那年那个剑客那把剑那道伤,都该是算到他身上,却那么阴差阳错的混淆了对象,混乱地在乔一明的脸上扎了根。

「我们已经『说清楚』了很多次,不过好像每次都说不清楚。」乔一明咧嘴一笑,微低下头,摆弄起衣服的褶皱。「我们不是一类人,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各自为安。」

「慢慢遗忘不是很好吗?」乔一明知道他不会开口,每次都是这样,他不说话,认真的样子似乎是在倾听,「多么重要的人,一直不在身边总是要忘记,多重要的回忆最后也会被许多其他事情所取代。」

「我明白。」

秦易海的嗓音有着极强的感染力,听他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像是一层细软的薄纱,其中的每一根丝线都带着极强的渗透力,它们可以轻易扎进皮肤,刺进血肉里,蔓延包裹住全身的经脉,如同一层蛊惑的魔力。

「你说得我都明白,」秦易海压迫着靠近,「我做不到,你,又如何?」

乔一明的表情变得沉闷,他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服,那里沉沉压着什么,从很早之前就存在了,那沉着的重量越来越大,渐渐滋生成了日烦夜恼的疼痛。

他还是怕,退缩着不敢向前,面对秦易海的时候,他总是很弱小,不够胆量,没有信心,他迷恋他的时候,感觉自己渺若尘埃,而当这种迷恋被秦易海击碎得时候,痴迷,仰慕,执著,砸了一地,碎片覆盖在他身上,压弯他的腰,似乎注定他在秦易海面前没有丝毫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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